裴砚冷笑,一针见血:“百里逢吉,你敢对天地起誓,你从未对她生出半分别的心思?”
百里逢吉脸上的神色霎时一僵,他感到了一阵眩晕,被裴砚一剑捅穿的肺部,在这一刻痒得厉害,他没忍住,喉咙里咳得都是咸腥的血味。
裴砚笑了,笑得格外的嘲讽。
他冷白指尖缓缓敲着手边的矮桌,凉薄音色隐含怒意:“真是令孤嫉妒。”
“凭什么你先于孤认识她。”
百里逢吉抬眸,静静看着裴砚许久:“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孤是燕北储君,可孤手中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百里大人可明白孤的意思?”
百里逢吉瞳孔骤然一缩,抬眸盯着裴砚:“太子殿下为何觉得我可以。”
裴砚笑了,笑容中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落寞:“因为只能是你。”
“你是寒门难出的贵子,是心怀悲悯的当朝状元。”
“你想万世开太平,想要世族寒门平等,而孤需要一个强大稳定,世族臣服的燕北。”
百里逢吉心下骇然,紧紧盯着裴砚:“殿下就不怕握不住手中的刀,遭到反噬。”
裴砚勾唇,语调极冷:“不听话的刀,孤大可折断。”
没人知道百里逢吉悄悄在东宫养伤的时日,发生了什么。
自从他伤好后,他就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百里状元,而是令朝堂臣子闻之变色的百里“屠夫”。
他成了裴砚手上的一把刀,鬼神皆杀,人魔可除。
裴砚重伤的第四个月,由他做主处置了大皇子萧琂。
萧琂被贬为庶民,流放漠北,而上回逼宫起了重要作用的沈氏,则是全族削官罢爵。
当然不知是天子顾及情分,格外开恩,还是因为太子潜邸时的发妻是沈家血脉嫡女。
天子传了口谕,念及沈太夫人年纪且大,特许沈家太夫人在世时,沈家全族依旧可以暂居在汴京,只等沈太夫人离世,沈家必须全族迁至漠北苦寒之地,没有帝王亲召不许归京。
大理寺地牢内。
沈樟珩跪在地上,他看着裴砚,刚毅的脸上透着不解,他都已经做好被斩杀保全族人性命的打算,可没想到裴砚竟然保下了他的性命。
裴砚似笑非笑看着沈樟珩:“不杀你们沈氏,不是因为孤心慈手软。”
“你能活下,全因孤的枝枝,孤并不想手中沾了她亲眷性命,犯杀生罪孽。”
沈樟珩不可置信抬头,他太久没说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萧砚,她已经回了月氏,你怎么还不愿意放过她。”
“如今你的东宫,早就没了太子妃,你又何必瞒着,宣告世人。”
“宣告世人?”裴砚忽然厉声打断沈樟珩的话。
眼中夹着冰霜般呼啸风雪,杀意如同有重量落在沈樟珩身上。
他慢条斯理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看着沈樟珩,哑声低笑,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道:“沈大将军恐怕还不知,枝枝腹中已怀了孤的嫡子。”
“枝枝她只能是孤的妻子。”
“她要自由,要远离孤,哪怕要了孤的性命,孤都愿意。”
沈樟珩心如擂鼓,倏然睁大了眼睛,显然不信。
裴砚冷冷瞥向沈樟珩,胸膛上的伤疤绞痛,脸上不显露半分,只是语调淡漠朝大理寺内看守的侍卫吩咐:“看好沈大人,他若还有机会逃出大理寺,你们也不用跟着孤了。”
裴砚转身,眸色在瞬间沉下,他心中不甘,愤恨。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百里逢吉,还是沈樟珩,这些人总能和他的枝枝扯上关系。
百里逢吉是她的童年。
沈樟珩是她的生父。
而他却是她一纸休书,就能毫不犹豫休弃的丈夫。
可就算这样,就算痛苦万分裴砚依旧甘之如饴。
无论是爱是恨,至少她心里不曾忘记他。
裴砚冷白的脸颊,浮出一抹潮红,他凉薄唇瓣抿着凌厉弧度,燕北想要稳定,五姓世族不除不行,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裴砚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大理寺的地牢,眼中敛着情绪,克制异常。
在林惊枝离开汴京的半年后,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裴漪怜与二皇子成亲后的第一个月,裴大夫人周氏和她的夫君裴寂和离了。
和离后的周氏,并没有回到河东郡,而是直接在汴京城买了一个四进的院子,直接搬进去住。
因为这事,裴寂找裴漪怜劝过周氏。
当时裴漪怜笑盈盈看着父亲,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犹如枝丫上盛开的玉兰花:“父亲,女儿同夫君二皇子都一同劝过母亲。”
“女儿和夫君觉得,母亲和离开没有错,毕竟像父亲您这样的人,连自己嫡亲女儿都能舍弃的男子,哪里需要母亲同你白头偕老。”
“父亲当年迎娶母亲时,说得情深似海,眼下看来,父亲并不是真的对母亲深情,不过是早早就明白陛下对五姓世族的防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五姓外的周家。”
裴寂被裴漪怜的话,气得一口鲜血哽在喉咙里,当天深夜起夜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结果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