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车马直接停在了沁和堂外,将分别接走老太太和上官清,自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上官清房门紧闭,老太太则要挟谁敢动她,就撞死在这里。
下人们要去回老爷,被七姜拦下,她先带人闯进老太太的屋子,凭她如何威胁叫嚣,命两个中年妈妈将人抬起,直接送上马车。
“云七姜……”老太太的声音尖锐刺耳,斥骂着,“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老太太,马车跑得快,您千万坐稳了,摔下来可就活不成了。”七姜冷漠地说,“你一没养大我,二没善待我,本来你这个人死也好活也罢,我是半点不在乎的,可你动展怀迁,对不住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
下人们怔怔地看着少夫人,难以想象一个不足双十的小姑娘,能有这般魄力,若早十几年,大夫人也这般对付婆婆,如今又会是什么光景?
“出发吧。”七姜吩咐道,“不必急着赶路,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你们将老太太好生送去别庄,回来后,大小姐会重重赏赐你们。”
众人领命,马车缓缓而去,上官清忽然跑出来,可追着马车跑了没几步,就被边上的妈妈们围上前困住。
另一架马车过来,就要将她接走,上官清死命挣扎:“云七姜,我不会让你们好过,就是死了,我也要拉着你……”
七姜都懒得多说一句话,挥挥手命下人将她送上马车,里头几个丫鬟抱着包袱出来,七姜不查看不翻动,命她们直接装车,说好了金银玉器随便拿,她就不会小气,自然上官清也不客气,她果然识时务。
“云七姜,啊……”
随着马车前行,上官清最后嘶喊了一声,下人们都皱起了眉头,唯有七姜淡定地走进沁和堂,众人便跟着进门来。
“屋里的东西,照原样看管,每日要打扫。”七姜吩咐道,“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你们要好生照料,老太太只是去静养一阵子,很快会回来的。”
众人低着头,不知该不该答应,她们分明都知道,老太太这一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七姜问:“要是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
众人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答应下,几句话说得乱糟糟。
七姜倒是好脾气:“往后你们只负责洒扫院子,月钱一个铜板也不少,若有别处的下人欺负你们,就到观澜阁、文仪轩找我和大小姐,会有人给你们做主。”
一位稍年长的妈妈说:“奴婢说句实话,往后老太太和清姑娘都不在,这院子里的活儿,实在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丫头们闲散养着,就该闲出事端了。她们如何,奴婢不多嘴,但奴婢愿意去别处当差,只求不让主子们白养着。”
七姜说:“这些事,大小姐日后会安排,或留下,或给你们安排别处,绝不亏待。”
大家这才定了心,纷纷谢恩,脸上也有了喜色,毕竟老太太多难伺候,彼此心里都明白。
离开沁和堂,七姜带人回观澜阁,映春搀扶着她,轻声道:“少夫人,老太太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七姜摇头:“我不知道,但眼下,我不愿她再恶心你家公子,这家里就从来也没个道理,做错了事不用付出代价,凭什么?今天这件事,若留到明日再解决,我能呕死在今晚,我不答应。”
映春忙劝道:“少夫人别动气,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再气出病来,不值得。”
七姜长长吐了口气,说:“哪怕她们死了,展怀迁也已经受了欺负,什么也补偿不了。也许所有人都以为我现在很爽快吧,才不是,我的人还躺着呢。”
提起展怀迁的伤,七姜加快了脚步,回到观澜阁后净手更衣,走进卧房的一瞬,七姜一直嗡嗡作响的脑袋和耳朵,终于清静了。
展怀迁依旧昏睡中,凉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还是烧得厉害,仿佛回到了受伤的那晚,一切又打回原形。
七姜坐在床边,轻轻摸过他的脸颊:“快好起来,杂鱼烂虾我都给你打发了,绝不让他们恶心你,怀迁,疼不疼?”
说着这话,又委屈又心疼,眼泪禁不住落下,滴落在展怀迁的脸上,昏睡中的人,眼珠子微微一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梦境中,自身宛若一叶小舟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压抑,转瞬风停雨歇,沿着河流轻飘,便见柳暗花明、豁然天地。
“姜儿……”展怀迁在梦中唤了一声,那之后,便陷入沉睡,连梦境都不再有,身上的痛楚难受也不再感知,酣甜踏实的一觉醒来,睁开眼,只见晨曦倾泻,天亮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七姜端着一盆水进来,没察觉展怀迁已经睁开眼,兀自坐在床边绞了帕子,拿起来要给他擦脸时,才发现这人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一夜没睡吗,姜儿,累不累?”
“你……疼吗?”
“疼,你替我吹吹?”
“傻子,你是小孩儿吗?”
七姜说着话,眼泪又掉出来,展怀迁爱怜地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哭,天不怕地不怕的云七姜,原是个小哭包?”
七姜哽咽着说:“你要是疼得厉害,叶郎中能给你开汤药,喝了就睡,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