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春花给高福拿绳子凳子的爽利。
平生最恨欺主的奴才,偏高福精明,在爷跟前小心谨慎从不出错,府邸其他人碍于他是管家,不说私底下怎么想,表面上都是各种恭维。只有绮罗,打进府,就没拿高福当事,不市恩,不笼络,结怨也无所谓,该怼怼,该涮涮,绝不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绮罗这个孤傲任性,虽说不合时宜,但却是主子对奴才该有的气势……
次日我来瞧绮罗,绮罗院子已然种上了牡丹、海棠、迎春、丁香、蔷薇等各色春花,可算是有点美人香闺的意味了。
明知道院子都是高福收拾的,我依旧夸奖绮罗:“你院子收拾得不错。”
绮罗不走心地附和:“奴婢也觉不错。”
绮罗的态度实在招我生气。我想跟她好好相处,好好说话,她又句句敷衍,给我添堵。
这样的给脸不要脸。我的气也上来了,伸手薅住她的头发唾弃:“□□!”
绮罗笑纹不变地答应:“奴婢伺候贝勒爷!”
我省起我的身份,鄙夷:“贱人!”
“是!”绮罗眉眼不动地附和:“伺候贝勒爷是奴婢的福气。”
“是吗?”我随口笑道:“那就给爷唱支紫竹调!”
“是”绮罗答应一声,手扶到我腿间,张口就唱:“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也吾郎做管箫……”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绮罗,告诉自己:别急,再等等,等绮礼外放旨意下来,绮罗方知道不止她,即便绮礼,也是爷的门下奴才——她这辈子惟只有爷这一个倚靠!
……
“爷,”戴铎来报:“绮礼外放江南道按察司经历的旨意已下,吏部调派文书已发到刑部。”
旨意下来了!好!
……
午后,戴铎拿着拜帖进来禀告:“爷,绮三爷求见。”
我点头:“请!”
一时绮礼进来,请安叫起赐坐喝茶,绮礼言归正传:“四贝勒栽培,奴才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呵,我和煦笑道:“绮礼,爷跟太子举荐你是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此去江南,你忠于职守,不负圣恩就是对爷最好的报答!”
绮礼恭敬叩首:“奴才谨遵四贝勒教诲!”
我点头,吩咐:“高无庸,将前儿太子赏的那匣君房墨拿来!”
“爷!”高无庸拿来墨匣。
我端茶送客:“绮礼,圣上谕旨你即日启程。爷就不虚留你了。”
“这匣子墨,你带回去,算是爷赏你的饯行礼。”
……
三言两语打发走绮礼,我不觉出一口长气:绮礼此去,一任三年,三年不用担心绮礼给我添乱,而我也有足够时间,彻底降服绮罗……
晚饭后,高无庸告诉:“爷,今儿后晌,绮礼打发周嬷嬷来告诉绮主子他外放江南道按察司经历,明儿启程赴任。”
绮礼没使他媳妇玉容来报信?
就只打发了个婆子?
哼,算绮礼明白!
我关心:“你绮主子怎么说?”
“秋柳说绮主子什么都没说。”
都没说?“也没问吗?”
“嗻!”
这就是说绮罗知道各省按察司隶属刑部。
绮礼这个官是爷放的!
站起身,我来绮罗院子。
绮罗如常坐在炕上望空发呆,看到我来,跟我请安:“贝勒爷吉祥!”
我拉起绮罗:“今儿在家做什么了?”
“吃饭、睡觉。”
绝口不提绮礼外放的消息。
我想着正月初四绮罗跟我提绮礼是在云雨后,我拉绮罗上了炕……
一番云雨之后,绮罗喘息初一平定,立刻叫丫头:“秋花,水!”
秋花送水进来,绮罗自己擦身更衣,再伺候我擦身,更衣——压根不抬眼看我,更不跟我多话。
一切收拾妥当,绮罗放下手:“贝勒爷,好了!”
我望着自己穿戴整齐的衣裳能怎么办?唯只有背手离开。
绮罗遵规矩送我。
看我迈出院门,绮罗止步蹲身:“贝勒爷慢走!”
目送我走过秀英院子,绮罗转身回房。
千律一遍,每日复刻——绮罗似自鸣钟上了发条的小人一样每一条都遵循我府邸庶福晋的侍寝规矩,无可挑剔,无可指摘,也冰凉机械地,不带一丝情感。
我心里憋屈,偏碍于这些规矩都是我打教给她的,还不能抱怨。
我只能忍耐,被动地等一个机缘,一个打破眼前僵局的机缘。
这世上绮罗在意的人事不多,绮礼可算一个。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炽盛。我以为对于绮礼离京,绮罗会不舍,会哭泣,正便宜我给绮罗安慰,讲道理。
我没想绮罗这么能忍,跟没事人似的,不哭不闹,让我无从下手。
我觉得头疼。
如果绮罗这都能忍,往后我还能拿什么叫绮罗动心?
……
早起上朝,胤祺、胤禩、胤禟、胤俄似是无事发生一样神色如常地跟我请安,我亦不动声色的跟平日一般招呼:“五弟、八弟、九弟、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