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戊午马年过去,己未羊年到来。
生活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稳定下来,没有那些担惊受怕的心境,载汇在金溥佑的悉心照料下,身子也开始日渐好转,虽然还时不时的犯迷糊,但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倒也没惹出什么乱子来。
金溥佑每天出摊也越走越远,不再局限几个大庙会,京城适合摆摊的热闹之处他都去过。
此刻他要的不光是是收入,而是要借着到处摆摊的机会,给自己打响招牌来。
师傅面人儿林在天津卫的名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作为徒弟,他心里憋着劲儿,怎么都不能输给师傅,这才对的起师傅的教导。
已经到了阴历四月,春末夏初,这是京城最舒服的时候,穿着单衣走路不冷,还有点微微发汗,就是到了中午,这日头有点晃人眼睛,可若是找个大树阴下呆着就完全不觉得热。
金溥佑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开拓开拓市场,这天他顺着长安街从西到东,一顿好走。
就到了东四牌楼,这是东城的热闹地方,老规矩大马扎摆开,就算开始做生意。
今天的位置不错,正好在一个茶棚子的旁边。
天气渐渐炎热,除了那些年迈的要避风,大多人都愿意露天而坐,小风吹着,热茶喝着,别提多惬意了。
金溥佑见缝插针支摊。
一来要借借这茶馆的光,毕竟能进去喝茶的,腰间多少还有几个子儿,而且也是清闲之人,有钱有闲的,就是他最大的主顾,二来,茶馆乃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所在,虽然里面莫提国事的字条是越发大了。
可莫提的是咱民国政府的事情,外洋各种热闹很是有人愿意提。
在他旁边也是摊子,或者说着就不算摊子,一张椅子,上面坐了个穿着补丁长衫的老头儿。
没幌子没牌子,手里捏着几张报纸。
有那茶客闲得无聊,就花一分钱让他念一段报纸上的新闻消息,毕竟这年头识字的不多。
而老头儿靠念报纸一天也能挣个一两毛,够买窝窝头和水疙瘩活着了,至于要是哪天得病了,那……就硬挺着呗,挺过了是命硬,继续啃窝窝头喝剩茶,挺不过去……那不也有窝窝头会帮着料理后事么
横竖咱穷人离不开窝窝头呗。
这会儿老头已经念完了,但茶客们却议论开了:
“这俄国也太不像话,革命党手可太黑了,把他们皇上说宰了就宰了。”
“谁说不是呢,你说这皇上是暴君,杀了也就杀了,可把人一家老小灭门,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就是就是,这边一比划,咱们这边是不是对小皇帝可太好了点儿,他退位了,可还住紫禁城里,还有宫女太监伺候他,可咱们呢?大清国的时候咱们吃棒子面,原指望到了民国后怎么也得换成杂合面儿吧,结果还是棒子面儿。”
“可不是说呢,这比大清国还不如,前天上午,我去切面铺子买切面,打算中午饭吃臭豆腐拌面,可回家后,碰到隔壁三爷四爷叫我去打牌,这一打就是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我瞌睡着到家,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我这才想起来,前一天买的切面,心说这就要完蛋,切面非改面疙瘩不可,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
“切面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有坨,您可别以为这是好事,您家里自己和面自己切面试试?不管这面和得多硬,切出来的面条最多半天就坨一块儿了,切面铺子里用的白面难道里面有戏法不成了?后来有大明白告诉我,铺子里的面条切出来后,往上面撒面烂子!”
“您说什么叫面烂子,嗨,天桥撂地说些相声的,在开活儿之前不都粘园子么,白沙撒字儿,用的白石头,就有那店专门买来,磨成细了,又过罗筛,最后弄得和面粉似的,这就叫面烂子,切面铺买来后倒也不往面里掺和,只是往切面上撒,你琢磨这就是石头沫子啊,切面之间有了这个,可不就不会坨了么……而且这是石头啊,虽然化成粉,可压秤!一斤切面,实际只给九两,厉害点的能给到八两半。这在大清国,可没这么闹腾过……”
金溥佑专心做活儿,可耳朵还是伸得挺长。
这就是茶馆的妙处,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听着不会长学问,但用来解闷是真不错。
还有什么西洋先进玩意,不用轮子走的铁皮坦克,那是炮子儿都打不穿,还有十几丈长的飞艇,能载着人在天上飞的飞机,还有潜水艇,说起来就和一大铁罐子似的,但人在里面能潜好几十丈深的海底,还能透过玻璃窗往外瞧,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龙王爷。
这些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同时也在激发他的幻想,啥时候咱捏个潜水艇出来?
可惜这报纸上只有字没有图片,那就等以后吧。
茶馆里的老少爷们是真能聊,从俄国沙皇说到宣统小天子,又扯到面烂子。
金溥佑原本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可忽然他把在手里揉炼的面团儿往案板上一摔,“噌”一声从马扎上站起来。
“什么小皇帝八字好?”他气急败坏的朝着一个年轻茶客叫,“好个p”
“嘿,兔崽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