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遂初家里兄弟姐妹众多, 尤其姐妹多,和她一起在宋州老家待着的几个不提,已经嫁人了的也不提, 如今一直在京城待着又未嫁的, 就还有三个,今日便随着父亲嫡母一起,全在这儿齐活了。
许是第一次入宫,从下了车, 三个姐妹便都很是紧张无措,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直到看见那个少年。
少年卓越的外貌瞬间吸引了三姐妹的目光,然而,还未等心湖泛起涟漪,便看到少年身旁,根本不容人忽视的女子。
不必看脸, 只看那织金洒锦的礼服,价值连城的首饰,就知道身份绝不是她们可比的。
然后, 从他人行礼时的称呼中, 三姐妹得知了少年和女子的身份。
“原来是他们……”
“长的果真好看……”
“这幅作态也不知演给谁看,哼。”
……
于是拼命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 脸上或震惊或羡慕或鄙夷。
刘遂初在一旁听着,权当没听见, 反正待会儿嫡母腾出手来,听到她们在那嘀嘀咕咕肯定会说她们, 犯不着自个儿来当恶人。
然而她不出声, 偏有人让她出声。
“对了小妹, 那谁——不是咱们老家的人吗?当初你在老家,也没跟他有过什么交集?”方才出声鄙夷的那个姐姐,拐了刘遂初一肘,压低声音问道。
刘遂初胳膊都被她撞痛,细细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只是一瞬,下一刻便面上再无什么异样,只微微笑道:“四姐说笑了,小妹当时专心侍奉祖父祖母,哪里会跟人家有什么交集。”
“四姐”不太信地瞥她一眼,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你说这个做什么。”另一个姐姐轻啐四姐一口,“咱们刘家再怎么着也是书香门第,而那位——”她掩唇笑了笑。
剩下的话不必说出来,几姐妹们都懂。
是啊,再怎么说,刘家也算是有名头的人家,虽然在京城一点不起眼,但在老家那小地方,可也算得上一方豪强了,而那位驸马爷,据说就是个小富农户家的儿子,如何能跟她们比?
把刘遂初跟这么出身的一个人放一起比,那不仅是侮辱刘遂初,更是侮辱她们刘家。
“那又如何,人家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别说咱们了,就是父亲,对上人家都得点头哈腰,好声好气的呢。”另一位方才羡慕出声的姐姐道。
这话一出,登时又让几姐妹心里不是滋味。
“哼……也亏他能舍得下脸,对着个老女人还能做出那副恩爱模样,别看表面这样,背后……呵呵,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等到那位公主彻底人老珠黄,脸上褶子一条摞一条,我看他还能不能下得去口!”
那位四姐又发声了,这次的话却着实有点过。
即便姐妹几个说话,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刘遂初也觉得这话不妥,眼看嫡母还在跟人寒暄,便瞪了那位四姐一眼。
“四姐,慎言。”
四姐被刘遂初这么一瞪一说,也意识到自个儿有些忘形了,但左右瞅瞅自己身周,确定不会有外人听到,又不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算我不说,大家不都是这么想的吗?哼。”
是啊,虽然不敢说,不能说,但有多少人不是这样想的呢。
连刘遂初自己都这样想。
他选择了捷径,获得了本不应得的许多东西,却还想要名声,想要美满的婚姻,哪有那么好的事,世上没那么好的事。
哪怕他做出一副甘之如饴、与公主恩爱甚笃的模样,刘遂初也不相信事情真的如此。
只是因为没有暴露出真面目,只是因为没有面对足够的诱惑……他心里定然有痛苦,有隐忍,有挣扎。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不就显得她很可笑吗?
*
乐安坐到了李承平身侧。
于是整个宴席上,除了李承平,她就是最受瞩目的崽。
当然,托她的福,睢鹭也坐在了她旁边,于是除了李承平和她外,睢鹭就是第三受瞩目的崽。
不过,此时最受瞩目的李承平半点看不到睢鹭似的。
“姑姑,这是我让御膳房临近开宴才做的,还热着呢。”李承平没看睢鹭一眼,指着乐安身前案几上的盘盘盏盏对乐安道。
乐安低头,果不其然,和其他人面前菜式固定又大多都已冷掉的饭菜不一样,乐安面前的饭菜都还热气腾腾,颜色也新鲜,看得出是新鲜做好的,而且除了定式的菜肴外,还另有好几道她喜欢的。
有心了。
这样的待遇,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就连位置同样离李承平挺近的几位宰相大人,也没一个有这待遇。
乐安瞅了瞅那几位相爷,但显然,各位相爷均是修为深厚之人,没一个对乐安如此的特殊待遇露出任何表情,一个个仿佛瞎了聋了。
哦不,有一个例外。
乐安目光扫到卢玄慎的时候,他立刻察觉到似的,抬眼也朝她看过来,然后,忽然一笑,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而后带着笑,一饮而尽。
——神经病?
乐安被他这动作弄地摸不着头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