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怕不是还以为他跟自个儿关系多好呢。
可他俩的关系,谁不知道谁呢?
乐安心里嗤了一下,旋即便移开了视线。
大好时光,不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宫宴气氛正到酣处。
虽说是宴,但谁也不是真冲着一顿大概率早已冷掉的饭菜来的,因此菜过五味,酒过三旬,各种余兴节目便也开始了,园子里有吹拉弹唱的,有投壶射箭的,宾客们也迫不及待地离了席,或是找乐子,或是跟早已看好的人攀谈关系。
熠熠的灯火映着形形色色的人们。
而乐安始终端坐在原位。
不是她不想离开找乐子,实在是李承平实在太粘人。
他似乎有些喝多了,脸庞微红,眼睛发亮,一只手拽着乐安的胳膊,亲昵地依偎着她,然后便喋喋不休地跟她小声说话。
跟她抱怨哪些哪些大臣又不听话啦,后宫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烦他啦,跟她诉苦江南水患、塞北胡侵,哪哪都要人要钱啦……
这种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她说过了。
初初亲政时,他还经常跟乐安诉苦,问乐安某某事应该怎样做,但后来,也不知是何时,他渐渐地越来越少说这些,越来越少在她面前露出软弱孩子气的一面,而是以一个君王,一个保护者,或者说——上位者的身份,来“恩宠”着她。
可如今,因为她那一闹,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继那日的哭泣后,又在她面前恢复了这副孩子模样。
仿佛他和她,都仍旧是曾经的模样,没有一点点改变。
乐安无声地叹了一声气。
而她这边被李承平缠着,睢鹭那边也不消停。
不停有人过来,看样子大概是想要跟睢鹭攀谈,不过看看睢鹭坐的位子,便自个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远处还有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有耀眼夺目的火树银花,许多年轻人都早已离开无趣沉闷的宴席,去往那些热闹处凑。
乐安看着这情景,便在李承平停歇的间隙,对睢鹭道:“你去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睢鹭张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乐安将食指放在面前,摇了摇,“去吧。”
于是睢鹭笑笑,果然起身离席了。
而一见他离席,立刻便有人簇拥上来攀谈。
乐安笑笑,转头继续听李承平碎碎念。
终于,李承平念够了,也喝够了酒,忽然脑袋一沉,倒在了乐安肩膀上。
乐安没动,只伸出手拍拍他的脸——这动作叫李承平身后的小太监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又低声叫了几声:“承平?承平?”
但均未收到回应。
然后她便听到,他鼻息间发出细细的鼾声。
乐安哑然失笑,轻轻将他扶正,又对他身后的小太监道:“扶陛下去休息。”
小太监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凑上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将李承平从乐安怀里接过去。
而甫一离开乐安怀中,李承平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迷茫地叫了一声:“姑姑?”
乐安又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乖,醉了就去休息。”
李承平脸上露出一瞬的不情愿,但迷瞪瞪的眼又看了眼乐安,看着她坚定不容一丝拒绝的眼神,只好还是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好。”
然后李承平便被小太监扶着去休息了。
皇帝离席,宫宴却还在继续,甚至因为皇帝不在了,人们才更放得开,很快,连乐安这边位置上,还安安稳稳坐着的都没几个了,崔静之汤明钧两个跟乐安打声招呼,也起身离席了。
于是转眼,乐安一瞅,离自个儿最近的居然只剩一个卢玄慎?
他倒是安坐如钟,看着没一点起身的意思。
你不走我走。
乐安其实不怎么想动,但也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待这儿大眼瞪小眼,于是起身就也想离开。
“公主。”
卢玄慎的声音却在她起身时响起。
乐安挑起眉看他。
卢玄慎朝她笑笑。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映照,乐安总觉得他的脸也有点红,不过也不奇怪,方才李承平缠着她嘀嘀咕咕时,她眼角余光瞅着四周,便见其他人三三两两的交谈,只有卢玄慎,也不跟谁说话,只一个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喝,不喝上头才怪了。
那么这会儿朝她笑也是酒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吧。
乐安嗤笑着,问道:“卢相何事?”
“无事。”卢玄慎依旧笑着答道,然后又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只是想敬公主一杯酒,敬公主好手腕,好魄力。”
说罢,不待乐安回答,便自顾自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乐安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和不甘心,但此时见他这番做派,反而失笑。
这是做什么?向她示弱?让她见证他的落败潦倒和不甘心?
这些念头只在乐安脑子里转了一刹那。
随即,她起身的动作都未停,也再未给卢玄慎一个眼神,款款从他身旁离去。
卢玄慎睁开眼。
柔软昂贵的曳地长裙从他身旁掠过,有一小块布料蹭到了他的衣衫下摆,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