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上空,让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李欣瑶站在院中,听见屋内传来悲泣声,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余心欢歇斯底里地哭喊,她的每一声“语儿”,都带着哭腔。
她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撕得粉碎,大雨浇湿了她的全身,李欣瑶就像一樽雕塑,望着那扇遥远的门,缓缓地弯下双腿。
也许余心欢哭累了,又或许是雨声太大,李欣瑶听不见屋内任何声响。
可她不愿意离去,一步也不愿意走开。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那么突然,那么措手不及。
一定是假的吧?她一定在做梦,这场大雨能不能浇醒她,她不想深陷在这个梦魇中。
屋内,余心欢眼泪像豆大的珍珠,止不住地流。她给余心语擦干净身体,那些疤很深,触手可及的扎人、锥心。
余心欢又为妹妹上了一层淡淡的妆,整个过程都是她自己完成,连凌阡毓都不让帮忙。
“姐姐最喜欢语儿的头发了,又黑又长...”余心欢边梳边抚摸,不经意间发现妹妹头发里面竟长了许多白头发。
她动作变得僵硬,握在手里的木梳几乎快被折断。
明明比自己还要年轻,却好像一夜之间衰老,她想让那个天真烂漫,喜欢画画的妹妹回来,她想让那个爱笑温和的妹妹回到自己身边,可是...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余心欢趴在余心语身边,紧紧抓着自己头发,她的脑袋快炸了,仇恨在心里膨胀,扎在心里的针越来越深,刺穿了她对李欣瑶的心。
她错了,害死妹妹的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是自己可笑的信任祸害了心语,是她没有坚持当初的决定,心软的后果!
一旁的凌阡毓至始至终都没有眼泪,哪怕望着余心欢在崩溃的边缘大哭,她都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悲伤到极致,眼泪都没有力气流下,她只是精神虚弱,双目黯淡无光,面如死灰,她无力地倚靠在墙边,抬眼间从窗户看见了雨里的李欣瑶。
李欣瑶看来并不好过,整个人已经处于游离状态,呆若木鸡地站着,任凭风吹雨打,只是屹立不动。
“姨妈,大伯母还没走。”
余心欢缓缓抬头,眸间尽是冷意,她顿了顿,才坐直捋好头发,转身开门向院子里走去。
她憋着一团火,正无处宣泄,她的懊悔和恨意一半源自李欣瑶,可真的等到她想去冲李欣瑶发火时,望着她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不忍心责备,不忍心责问,更不忍心看到她悲痛的眼神。
“心欢~”李欣瑶满脸是水,热液从眼中夺眶而出,很快被雨水淹没。
两人站在雨中,对望了片刻,余心欢指甲狠狠掐住内掌,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自己。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心欢,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李欣瑶无奈地拽着她手臂,余心欢一把甩开了她,漠然转身,“我们之间的承诺就像个笑话,什么来生的约定就随风而散吧,以后你是凌家的长媳,我是余家长女,我与你再无瓜葛。”
没有什么比余心欢此刻的话更加伤人,李欣瑶有种万箭穿心的疼,内疚化为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撕扯她的心。
即使到这一刻,她也不忍心责怪自己,只是再也无法面对。
李欣瑶知道,她和心欢,再也回不去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天没有停过。
凌阡毓一直都记得余心语临终前说过的话,即使余心欢百般反对,她也想去做一件事。
相爱的夫妻二人不能同穴,是一件多遗憾的事。
母亲唯一的遗愿,她一定要完成。
为此,她又一次回到了凌家,跪在地上恳求凌阊啸。可这个薄情的老人,对余心语的死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如果不是她,儿子怎么会死呢?他一次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谁来同情过自己?他更加没有因为凌阡毓长久的下跪而触动。
哪怕李欣瑶来求情。
“爸,就算完成国韬的心愿也好,人都走了,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们?”
“我成全他们,谁来成全我?不是那个女人,我会失去儿子吗?不是她,国钦国韬两兄弟何至于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这个红颜祸水,害得我们凌家还不够惨?你还来给她求情,想入凌家祖坟,想都别想,他们活着我没能阻止,死了绝不让他们再纠缠。”凌阊啸望着跪在雨地里的凌阡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仿佛那个孩子跟他毫无关系。
李欣瑶失望地摇头:“国钦是病灾,我们无可挽回,可国韬的车祸,发生在您打算分股之后,是巧合还是...”
“闭嘴!不准再说!”凌阊啸忽然大怒,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李欣瑶。
“呵,人在做天在看,爸,国韬的悲剧已经无可挽回,凌家还熬死了他的妻子,如今不让她入祖坟,您就不怕天道轮回您不觉得自己太离谱吗?”
“哼,天道轮回?我还真不怕,这个家永远是我说了算!我说不许就不许,欣瑶,你作为李家大小姐的特权已经用完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