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守仁虽然二十几年没上过这小兴山了,有些陌生,但毕竟进山的路就那么一条,顺着走便是了。
蜿蜒的小径穿过茂密的树丛一路通向山顶,宛如一条盘山的大蛇,付守仁走在前面为小刘带路,这越往山上走小径两边的景色就愈发令人熟悉,付守仁在一颗颇为眼熟的老树前停了下来,年轻时候的记忆也逐渐回笼,他用手指细细抚摸老树的躯干,果然在高他一头的地方找到了他当年刻下的字。
两人都是受过锻炼的人,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攀上了半山腰。
这片是村里的祖传风水地,村里的老人们大多都葬在了这里,几代下来也颇具规模,有些年代久远的老坟连块墓碑都没有,还有些没有后代供养的弃坟,上头的坟草都有几丈高了。
付守仁很快找到他爹娘的坟墓,在坟前摆上搪瓷茶缸,倒满酒,又把点心打开摆在地上。
他跪下来给爹娘实实在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叨道:“老爹,老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们了。当年走的急也没来跟你们道个别,你俩消消气,听俺给你们讲讲这几年的经历。”
付守仁刚说完,平地就起了一股风好似在回应他的话语。
猛地被冷风吹了一下,小刘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踩到了个小凸起。
付守仁见状赶紧道:“快下来,你踩到坟包上了。”
赶情是被磨平了的无主老坟,小刘吓了一跳,登时脚都不知道该踩在哪里好,崩说迷不迷信,踩到坟包还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付守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清理着父母坟包上的杂草,一边说着这些年的过往,小刘想要帮忙,付守仁没让。
眼见着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太阳将要落山了,小刘提醒道:“老领导,这天快要黑了,夜路不好走,要不咱今天先到这儿?”
付守仁点点头,他又跪下磕了个头,倒掉了上供的白酒,收起搪瓷茶缸,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下风纪,道:“走吧。”
两人沿着上来的路往山下走,这次小刘打头阵,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是因为这下山路更陡,这不,一不小心,小刘跐溜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付守仁拉了他一把。
小刘憨憨一笑,道:“谢谢,老领导。”
付守仁摆摆手,笑道:“你慢点。”
这几句话的功夫,周围竟然开始起了雾气,朦朦胧胧的,天色也更加暗了。
付守仁叹了口气,道:“唉,看来天黑前咱俩是赶不回去了,幸好咱带了火把,咱慢点走,注意安全别摔到了。”
小刘点点头。
但还没往前走几步,这雾气就更浓了,能见度也从百米开外变成了几米之间。
付守仁有些纳闷,虽然小兴山昼夜温差大会起雾,但在他的记忆中也没起过这么大的雾,他赶紧让小刘跟他别离太远,免得走散了。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付守仁无法只好点燃了火把照明。
山间一股风吹过来,小刘莫名觉得很冷,赶紧裹了裹衣服,不仅仅是小刘,付守仁也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突然,身侧传来“咦”的一声。
付守仁的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上山前春根跟他说的话。
他转过头,提起火把一照,发现一米开外立了个七八岁的小女童,她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背了个比自己身子还高的背篓,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这小女童出现得突然,付守仁其实也吓了一跳,他上前一步,隐隐约约看见女童背篓里的野菜,想到她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小娃,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到女童身前蹲下,瞧见女童身上短了一节的单衣,便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女童穿,但奈何女童身上还有个大背篓,于是只好先帮她把背篓摘下来。
见他的动作,女童防备地后退一步。
付守仁忙安抚道:“伯伯不是坏人,伯伯就是怕你冷,想把衣服给你穿。”
一旁的小刘也开始脱自己的外套,边脱边道:“老领导,让小娃穿我的吧,我年轻身子壮不怕冷。”
付守仁笑骂道:“叫你说的,我还没老到七老八十呢。”
小刘干巴巴地举着衣服,他嘴笨不会说话,只好道:“领导您一点都不老。”
付守仁道:“穿上,别冻着。”
小刘不肯,付守仁只好道:“这是命令。”
听见付守仁说是命令,小刘这才麻溜地将衣服穿好。
付守仁把自己的衣服朝女童递递,道:“穿吧。”
女童看看被推过来的军大衣,又打量了下付守仁,半响,才无奈道:“老丈倒是福泽深受,也罢,我便带你俩下山吧。”
女童这一张口,听得付守仁和小刘皆是一愣,这屁大点的小娃说起话来竟然老气横生的。
女童放下背篓,披上付守仁的衣服,付守仁见女童可爱,便蹲下身道:“来,伯伯背你。”
小刘马上伶俐地说道:“那这背篓哥哥帮你背。”
说罢,他上前提起女童的背篓,他这一提不要紧,竟然差点没提起来,他汗颜地看着这不起眼的背篓,还真是够重的,心想着怎么地也不能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