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吗?莽撞吗?
尽管听上去很像一个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但这的确是唐沢裕深思熟虑的结果。
酒吧的人员鱼龙混杂不假,可在这个敏感的关头,扮成任何一个陌生人贸然闯入,都无疑是危险且可疑的。
唐沢裕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套出自己手里这个空白信箱的真实身份。
贸然到琴酒面前无异于自寻死路,他本人的武力、观察和推理能力,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拨,即使队友掺水,也依然能在交锋中不落下游。
唐沢裕矛头自始至终对准的,都是伏特加。
身为琴酒的开车小弟,他不会对大哥的疑问有太多戒心,同时与核心关联紧密。在明面上已知的组织成员里,他才是最好的情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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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的动静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伏特加没有多问。他关心的还是耳机里传来的异常:“大哥,基尔那边出什么情况了?”
唐沢裕一默,这个问题琴酒未必能给出答案,可他却一定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唐沢裕是卡着FBI准备动手的点,在后厨启动提前布置的机关的。
黑色的皮鞋经过门缝,柯南无声地屏住呼吸。
你真的要去吗?他转头用眼神询问身后的唐沢裕,后者专注地听着走廊上的动静,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柯南的神色也从犹疑变得坚定起来。等脚步走远后,他低声道:“我去后面监视,如果他回来了,就立刻徽章通知你。”
“好。”唐沢裕安慰地笑了笑,“我在后厨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够拖住他一会了。”
他反手理了理散乱的银发,在柯南担心的眼神里,弯腰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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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唐沢裕并没有回答伏特加的疑问,他反问道:“基尔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这个问题的表意并不是特别清晰,听到的人自会据理解代入到各种情况,既能被解读为对身份的安排,又不涉及到具体行动,万一遇到质疑了,也能假借其他托词解释。
伏特加果然没有起疑,还以为是刚刚的杂声才让大哥想重新确认一番,愣头愣脑道:“她不是说先回安全屋了吗,难不成被跟踪到那里去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她自己处理后续,女人果然麻烦。”
“哦?”性感的女声遥遥响起,“需要易容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
唐沢裕心头一凛:贝尔摩德!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被黑暗吞没的卡座里,缓缓浮现出灰白色卷发女人的身影。她款款行至吧台,与唐沢裕相隔不到半米。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突破唐沢裕的安全范围了,顾虑到琴酒的人设,才勉强没有退开。
贝尔摩德的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若隐若现的红星里,烟雾袅袅绕圈升起。
不同于男士烟的辛辣,她的烟草里更多的是清新的薄荷香,唐沢裕鼻尖动了动,忍住了一个喷嚏。
“苦艾酒。”
心念电转间唐沢裕决定了应对方式,先发制人地道:“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看戏咯。”贝尔摩德调笑着吐出一个烟圈,“难道你真的觉得,追踪基尔的人今晚会来?窃听器被你用布裹了这么多层,是个人都知道知难而退,不可能主动往陷阱里跳的。”
真不好意思,我就不是个正常人。
“那得看陷阱里的诱饵诱不诱人了。”唐沢裕表情不变。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
她上半身半倚台面,懒洋洋抱怨道:“今晚的FBI也未免过于活跃,怎么,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废物,打算冲业绩了吗?”
唐沢裕侧身示意她继续,贝尔摩德顺势道:“我早就提醒过基尔,最近一段时间,她后面一直有跟着的人。”
唐沢裕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贝尔摩德在说谎。
从现在的时点往前,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里,跟踪水无怜奈的人都只有朱蒂。基尔的住所附近之所以会有警察监视,是由于另一桩与她毫不相干的谋杀案,水无怜奈的房间隔壁,是嫌疑人最好的监视地点。
但最高明的谎言里往往掺着真话,如果不是唐沢裕明白真相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贝尔摩德的信息带偏了。
唐沢裕刹那间意识到:这就是贝尔摩德的诉求!
她要误导琴酒的思路,让他认为白天的整起事件,从头到尾都是FBI的谋划;是FBI尾随跟踪基尔,并趁其不备窃听,才让她身份暴露,行动受阻。
可事实上,基尔黏上的窃听器只是巧合,在此之前,她也没有受到严密的监视。
——其中的偏差是柯南。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曾在伦敦阴差阳错救下伪装成杀人魔的贝尔摩德,二人也一直被她视为生命中的光亮。这次的FBI是柯南联络的,贝尔摩德要把整件事的起因推给FBI,把柯南从中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恐怕是他载着柯南来杯户公园的路上被贝尔摩德看见,才会让她反常地出现在此。
唐沢裕浅啜了一口酒,分层的橙汁与石榴糖浆在齿间碰撞,融合成朝霞般清爽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