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清瘦。他没有使用手杖,只缓慢起身,倾斜身体,让两个人重心合一,保持平衡。
他一步比一步稳重,坚定地迈出了步子。
校嘉华伏在他背上,只觉得自己从此以后,找到了全世界最坚实的靠山。
战友们在左右保驾护航,校老栓和崔丽芬则背过身,偷偷擦眼泪。
在场的父老乡亲无不动容,感动的同时,也为白恪言捏了把汗。
好在,从厢房到大门口,二十米的距离不算远。等白恪言颤抖着把校嘉华送进婚车时,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婚车是郝连长专门从县里开过来的,国产第一品牌红旗轿车,真正的拉风气派,羡煞旁人。
几里的村路,处处都有人围着赞叹,新娘子却无心欣赏。
大哥家的三个侄子侄女,还有邻居家的小孙女丫丫,都跟上车,挤在校嘉华和白恪言之间,美其名曰“压轿小孩”。据说是不能让婚车空了,怕对新郎新娘不吉利。
以至于,校嘉华全程不能跟白恪言好好说话,不能问他腿伤到底怎么样了。
到了校家,新娘子终于可以下地了。白恪言前一天晚上,不知从哪里找来二十米红绸,铺在地上当地毯,一直铺进婚房。
家里明显重新装饰过,此刻,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亲朋好友。唢呐红鼓吹吹打打,震得校嘉华耳膜生疼。
她全程盯着盖头下的三寸地,被白恪言牵着手,晕晕乎乎地鞠了三个躬。
最后,她像个工具人,被人簇拥着,送进了洞房。
好在,白恪言没有让她等太久。下一刻,他就跟进来,在媒人的引导下,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额黄粉面,唇艳腮红,好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妆容审美,放在一向不施粉黛的校嘉华身上,别有一番风情。
白恪言看得有些痴了,“笑笑,你真好看……”
他的眼神太专注,校嘉华的脸更红了。
白恪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件崭新的军装,胸前还别了一朵大红花。他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仅气质就无敌了。
不过,校嘉华刚刚在盖头底下,小动作不断,这会儿没了盖头,她被吃瓜群众围观着,偶像包袱又立了起来,不能盯着帅哥看太久。
她挺直腰板,半含微笑地坐着,立即得到了亲友、长辈们“端庄”、“闺秀”的称赞。
校嘉华这时才发现,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可真不少。
本村的父老乡亲自不必说。镇供销社的于雪莲、左学军等几个社员来了,镇肥皂厂的厂长夫妻石方柱、黄新萍也来了。就连钱玉珠都托刘镇长,给她上了一份丰厚的礼金。
县城那边,国棉厂的仝其芳,洗化厂的海厂长、徐民强,供销社总公司的经理们,丁勤勤、苗晓麦……甚至几个偏远的供销社社长,大家都来了!
能在腊月二十九这样忙碌又重要的一天,抽空来参加她的婚礼,可见大家对校嘉华的看重。
然而……
“笑笑,你饿不饿?”
白恪言一句话,就令她破功了。
“饿!我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从五更天到大中午,她可是一口饭都没吃。
桂琴奶奶、王姑婆、李二媳妇等人都大笑起来。媒婆一边笑,一边大声道:“快,快给新媳妇儿端饺子,饿坏了还怎么洞房?!”
校大宝和小石头在外面等了半天,一听呼唤,立即端着一盘饺子,捧到校嘉华面前。
“娘,你吃!”小石头是真怕老母亲饿坏了。
“大宝,石头,乖!”
校嘉华尝了一口饺子,又黏又硬,立即皱眉道,“生的!”
校大宝看了,也很懊恼,“都说了生的,你们还让我端过来!”
周围又是哄堂大笑,媒婆故意冲白恪言道:“姑爷,你听见了没有?新媳妇儿说了,‘生的’!”
校嘉华:“……”
果然,婚礼上最长的路,都比不上媒婆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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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闹之间,外面突然有人高喊,“白恪言、校嘉华同志,有快递!”
原来是邮电局的小哥,崔丽芬和校老栓急忙出去,把人请进来。
“从哪里寄来的?”白恪言疑惑。
小哥憨厚道:“京市寄来的,我们领导还特意指定,让我在今天送达。巧了,原来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呀!”
来自京市,还能直接和邮电局的领导打招呼。发快递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白恪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不需要了,麻烦您原路退回。”
校嘉华却劝住他,“恪言,我们先看看东西是什么再说?”
上次去上海,校嘉华见过林存英。觉得这位“京市的恶婆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反正,她再坏也不至于,给儿子儿媳的婚礼寄刀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