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
说到此处,地上蹲着的一个小贩忽的道:“什么前几日,昨晚还围了缙云庵,我……我那小舅子正在里头,因怕被人见着脸,躲在房中不肯出去,谁晓得硬生生给从揪了出来,原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巴着柱子不肯走,谁料想压根不是冲他去的,白白挨了一通教训,给拖得半边脸都肿了,也不知去庵庙后山做了什么,围着到今天都还满是人。”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头来,远远指了指缙云庵的方向。
此人不说话还罢,眼下手一指,头一仰,就被人将他的侧脸看了个正着。
有那好事者又有人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道:“我听得人说那些个军士不都是西北来的,也有南边来的新兵,手脚无力得很,连列队都不整不齐的,也不晓得是也不是。”
那小贩却是几乎是立时就甩了头过去,大声反驳道:“谁人在外头胡说,那些个兵士个个拳脚都凶恶得很,往你身上一带,一大片皮肉都能刮下来了,怎可能手脚无力!我看乃是有人穿穿!”
前头说话那人这才将手拱了又拱,以做道歉,又道:“看来是我听左了,还是兄台有见识,晓得那些个军将厉害……”然而话锋一转,却是指着此人问道,“只是却不知兄台这右边脸是怎么了?如何肿得这样厉害,莫不也是昨晚伤的罢?”
这话一出,个个跟着看了过去,果然见那地上蹲着的小贩右边脸颊高高肿起,除却脸面,便是耳朵上也尽是剐蹭痕迹,再仔细打量,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有许多擦伤,一时不约而同轰然大笑起来。
众人在此处笑闹一场,却见那园子外头忽有一辆马车在驶了过来,不多时,自车上下来两个仆从,又有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形高大,相貌俊朗,显然是常年习武,行动间自有一种奇特的力道在里头,让人看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十分赏心悦目。而女子头戴帷帽,一身素服,身形纤细,虽是看不到脸,可光是远远打量,也能叫人感觉得出其帷帽之下相貌必定出挑。
两人下了马车,不用男子打头,那女子已是在前边领路,外头守卫的兵卒们见状半点不拦阻,甚至还各自行礼,任由他们进了门去。
二人一进园子,那门很快就被人再度关上。
远处看热闹的一干人等少不得议论一回,却有那真有见识的猜道:“上回我远远见过一轮,那男的莫不是裴节度?”
此人一说,边上其余人也认了出来,纷纷应和。
有人便叹道:“可见做皇帝的,还是不能过于刻寡了……你看先皇,若非是那般行事,又怎会有今日?”
另有人也道:“却也不单如此,原还有个好儿子,另有一个虽然未必好,究竟也是个长成人了的,谁料想……从来只说虎毒不食子,此刻来看,‘伴君如伴虎’一句,还是形容得浅了。”
又有人道:“虽是如此,究竟还是保下了姓周的家业。”
提到“姓周的家业”五个字,却是不少人别有想法,登时嘲讽之声四起。
“此刻是姓周,谁又敢保将来还姓不姓周,当今才几岁?连话都说不囫囵,郭枢密摄政同自家当政又有什么区别?你难道没有听说书的讲过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依我看,将来迟早有改朝那一日!”
“郭将军毕竟膝下无人,他便是夺了位,将来也不是自己血脉继承大统,何苦要费那等气力?”
“眼下膝下没有,谁又敢说将来一般没有?多的是七八十岁仍能有子女的,况且他下头不是有个小谢将军做义子嘛?改了姓来,不就有后了?”
“又不是我们这些个没有家业的,只想有个人将来好祭祀烧纸,留个后,郭家那样大的身家,不是自己血脉如何能用?叫那谢将军改了姓,还不如从兄弟房中抱养几个过来,从中选出材质最好的,将来过继,做那太子便是!”
国朝自来不禁人言,京中议论天家事情是毫无忌讳,此刻即便就在大街之上,众人也并不胆怯,说来道去,都觉得迟迟早早今朝摄政的郭保吉要登大宝。
然而一来郭保吉眼下辅佐才六岁的新皇登基,所有行径都合礼合义,挑不出半点毛病;
二来郭保吉多年驻守边关,后头又遭周弘殷陷害杀了妻、子家人,纵然在翔庆举兵,也只说“清君侧”,遇得京中起兵清缴,也不曾放弃拦阻西人,相反先皇的动作却十分不把百姓当人看了。
多年忠君爱国之名,后头太子、皇子接连出事,天子重病,遽然薨逝后,郭保吉领大军入京稳定形势后,不仅不落井下石,还在牵头选出太子的嫡子出来继位,可谓拳拳臣子之心。
如此行事,怨不得众人说起他,虽然诸多猜测,却无多少不满,甚至还有人盼道:“郭枢密是个管事的,另有那裴节度,我那叔叔家在宣州,听闻前次郭枢密在宣州做过两年监司,治下甚是能干,其时裴节度在他手下任事,修了三县圩田,堤坝也造好了,到得今岁,那一片地方年年得田谷都比旁的县镇多上成,四下无不感念,只盼着他回去继续做监司呢。”
有人便问道:“那先头说江南西路造反,乃是遭了灾无粮谷果腹?”
“却是临县,后头人去,不按着原本规矩来,擅自学人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