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圩田,却又偷工减料,还强自挖山,才有此难。”
说完江南西路事,又有人猜道:“既然方才那官人乃是裴节度,怕是那姑娘便是沈家女儿了吧?”
听得此话,泰半商贩俱是叹惋,却有一二没有反应过来的忙问道:“什么‘沈家女儿’?哪一个沈家?”
便有人答他道:“原来守翔庆的沈轻云沈官人,他那妻子乃是冯老相公的女儿,后头翔庆出事,为了救个狗官,给西人……”
问话的却是立时记起来了,不由得跟着叹一回,却是再道:“早年听得说沈官人是良臣能将,我只以为‘良臣’是实,‘虎将’却未必,后头才晓得,这话须不是乱说的,只是这一片忠心,托得不合,却是可怜了那一个女儿……”
“可不是,当日听得那消息时,我只当做在听说书——便是再厉害的编书人也不敢这样瞎说的,偏是人家就能假死领着几百精兵转去吐蕃借兵,又联黄头回纥三部出兵,竟是这般从后头打到前边来,若不是庆阳守官拦阻不报,临洮也沦入西人之手,先皇得知消息之后,还不敢信,只顾犹豫不决,怕是咱们连西人都城都能围下来,怎会叫他白费一场心力,最后还失了性命?”
一干人等围在此处说了片刻,至于有人来看品问价了,方才一哄而散,只是回来再看那园子门口,却是等到晚间也未再见得人有人出来,直到天色黑了,守卫们仍未散去,众人守着摊子到了半夜,见得行人渐疏,才各自散去,免不得嘟哝着猜一句“莫不是住在这园子里了?”
沈、裴二人自然不清楚外头那些个商贩对二人家事津津乐道。
一进园子,见得近处无人,裴继安便道:“已是起了那许多东西,也不差这一处了,我自叫人寻了送来便是,未必要自己来取,一路紧赶慢赶,好容易人到了,当要好好歇息一阵才是,难道竟不累?”
沈念禾转头一笑,道:“哪里就要那样小心了?只是此处放了些家中私物,我只听爹爹说过,想来亲看一眼罢了。”
自裴继安领兵入京,便同沈念禾分别许久,昨日方才见面,此时见得人面向自己笑,两颊虽还有些肉,只那脸却白生生的,同初雪一般,全无半点血色,哪里忍得住不心疼。
然而他当着外人的面,一惯不愿意说体己话,此时也只好将情绪压下,道:“你要寻什么,我自来盯着取回去便是,何苦自己跑过来。”
沈念禾微微一笑,见左右兵士站得都不甚近,便伸出手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裴继安反手欲要去握她的手,只是将将就要碰到,忽然醒得起来此时乃是在外边,这才把手顿在半空当中,又走近两步,拿袖子挡着,慢慢握住沈念禾的手。
两人并肩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园林一角。
离京数年,这一处念园也修过两回,其中布局各有更改,然而那一株数百年的老榕树依旧立在角落当中,便是前头的石碑也无人去动。
一旁早已排立着两列兵卒,沈念禾见状,也不耽搁,直接走到榕树之下,绕树行了几匝,寻到一处地方,又接过身边人递过的枯枝在地面画了一圈一丈长宽的地方,道:“就在此处,挖罢。”
又指着那榕树树根一处地方,道:“此处劳烦要仔细些,不要伤了根。”
得她这一句交代,兵士们动手时果然就轻手轻脚了不少。
裴继安并不插话,等到诸人开始动作了,复才同沈念禾道:“此处园子里自有歇息的厢房,不如进去坐着等罢?”
沈念禾却是摇了摇头,道:“原是家中旧物,也不知成什么模样了,还是亲眼看看来得好。”
裴继安见她这般说,便不再劝,索性另有着人搬了交椅出来,叫沈念禾在边上坐了。
因知道眼前这一个此一二月间已是将冯家、沈家不知多少金银贮藏之处全数说出,由着郭保吉使人四处挖掘,作为朝廷库银以恢复百姓田亩生计,那许多东西都献了,她从未问过一句,此时却对这念园一处地方如此在意,显然今日要掘的东西非同一般。
本以为要费许多功夫,然而不过挖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咦”的一声,却是一名兵卒的惊诧之声。
沈念禾早交代过地上所埋之物是非铁非铜,乃是陶瓷之物,是以众人都是用的小心翼翼,此时挖到地方,忙换了木铲,很快将东西起了出来。
清洗之后,只见一个大大的封口瓷瓶立在地上,纵然已经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瓶身依旧光洁,外头釉色配色简单,可一看就让人知道这不是寻常窑里能烧出来的。
裴继安也不叫人当场拆开,而是整个送去了郭府,又同沈念禾一同跟了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郭保吉已是提前得了信,早早腾出功夫来,见得沈、裴两个,脸上笑意甚浓,也不问他们来意,而是当先同裴继安道:“上回我着人去问你那婶娘,她却只顾着打马虎眼,先说什么没有好日子,后又说什么新房未曾布置好,我同她说,让我安排人去办,房舍自有司楼监的人挑,日子由钦天监择选,偏那一处怎么都不肯答应,明明早在宣州时,我们两家就说好了由我为你二人主婚,怎么,拖到今日,却看不上我了?”
又看沈念禾,关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