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蕊起身,见谢怀瑜坐在梳妆台前出神,连忙抚平衣服褶皱,绾好发髻:“你又没睡觉啊?怀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衬得我很懒似的。”
谢怀瑜还来不及说话,庄蕊拉起她就往外跑:“快,听见钟声了吗,屠魔大典开始了!”
外头热闹得紧,各门各派的修士都从房里出来,往清静台走。虽无人御器飞行,但众人各展神通,缩地成寸,步履如飞。
谢怀瑜远远见到极意宗的弟子,脚步一转,反而往另一条路行去。就算她是个泥人,昨日的事也不可能当没发生过,暂时不太想面对谢衡、容齐等人。庄蕊一时不察与她走散,又转头找她。二人远远站在散修中。
清静台是一方巨大的黑色石台,高约三丈,光滑如镜。众人立在下方,只见台上用铁链锁着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孩子”。
谢怀瑜皱紧眉头:“这魔头怎么长得和小孩儿似的?”庄蕊勾住她的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叫你整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跟你说啊,你别看他年幼,那可是天生魔种,稀世罕见,厉害着呢。若非那些魔修将他封印在十方山脉中,以秘术榨取他血脉中源源不断的魔气破坏缠心灯,结界哪可能这么快破碎。”
谢怀瑜道:“那他果真还是个小孩儿?他可有修炼魔功,滥杀无辜?”
庄蕊道:“他都不算是人,怎么能是小孩呢?你别看他长得无害,那可是天生的魔!他比那些作乱的魔修还要可怕多了。”
不二山山主刘鸿元走上清静台:“今日诸位道友不辞辛苦,齐聚此处,共襄盛举。我刘某在此先道一声‘多谢’。”
台下纷纷道:“不辛苦!”“刘山主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鸿元微微一笑,轻轻抬手,台下恢复安静。刘鸿元道:“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十方山的结界裂开了。虽然我们竭力修补,但‘缠心灯’破碎,结界无论如何都撑不了多久了。”
气氛一时凝重。
刘鸿元目光扫过众人,续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但我们仙道修士,从不惧邪魔外道。他们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对,刘山主说得好!”
“刘山主,咱们大伙儿都听你号令,挺身卫道,保护天下苍生,诛尽邪魔!”
刘鸿元将手一指,那小魔头身上的铁索蓦地收紧,勒得他一个仰头,喉咙“咯咯”作响。“今日,咱们就在这摩罗沙山,杀了这个天生魔种,以他魔血,祭奠咱们殉道的弟兄!”
台下齐声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以他魔血,祭我兄弟!”
“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看清楚,咱们是如何一刀一刀宰了这小魔头,毁了他们的破阵之宝的!”
受此气氛感染,庄蕊激动地抓紧谢怀瑜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
谢怀瑜心中却有些不适。
那孩子双目含泪,眼中全是恐惧和绝望。他在绞紧的铁链下被迫仰起头艰难呼吸,小脸上全是青肿乌紫的伤,鼻骨被人打断,额角高高肿起,身上更是衣不蔽体,遍体鳞伤。
这分明就是人,活生生的小孩。只因为天生体怀魔气,就被这样对待。他何其无辜?谢怀瑜双手在袖中捏紧,不自禁想起一些久远的往事。
那时她还年幼,刚拜入极意宗没几年。有一日,谢衡打磨了一只白玉蝴蝶发夹,在上面刻入法阵,做成一个简单的防身法器,拿回来逗孩子。谢柔雪高高举着手跳来跳去地抢,向他撒娇:“我要我要嘛!”谢怀瑜在一旁满眼艳羡地看着。笑闹够了,谢衡亲手别在谢柔雪发上。谢柔雪戴上后,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刻意跑到谢怀瑜面前炫耀:“看到了吗?这是我爹给我做的小蝴蝶!你没有!”
谢衡似乎这才看见旁边的谢怀瑜,淡淡道:“下次有空给你做一个。”
她当真了,满怀欣喜地“嗯”了一声。但是,一个月,两个月,谢衡就像忘了这件事,她在心里给父亲找理由:爹太忙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一天,她正在演武场练功,被小弟子紧急叫回去,一进门,就看见谢柔雪伏在谢衡怀里哭。谢衡正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慰,见谢怀瑜进来,霍然抬眼,双目如刀,厉声道:“跪下!”
那时谢怀瑜对谢衡的话奉如圭臬,从无违抗,虽不解仍顺从跪下。谢衡道:“把蝴蝶发夹拿出来!”
谢怀瑜道:“什么?”
谢柔雪站起身,恨恨道:“你还装?碎星苑就住了咱们三个人,我这些日子又没有出去,不是你拿了,难道发夹自己长腿走了不成?”
谢怀瑜分辩道:“我没拿你的发夹。”
谢柔雪一阵风一样跑下来重重推了她一把,将她“咚”的一声推倒在地:“你撒谎!那是我爹亲手给我做的!你这个小偷!”
谢怀瑜后脑重重磕在地上,撞得她眼前金星直冒。她的脾气也上来,爬起来踹了谢柔雪一脚:“我说没拿就没拿!你血口喷人!”
谢柔雪“哇”地一声大哭。谢衡心疼坏了,怒道:“你不但不认错,居然还打妹妹?今日不给你个教训,将来还得了?”当即召人将她绑起来,在烈日下吊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