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来叫醒审神者的压切长谷部愕然发现,属于审神者的榻榻米早已冰凉。
幸村安定早早便离开了。
……我是被爱着的吗?
在无边无际的沉寂里,有一道声音这样问自己。水滴滑过,打湿了他的枕巾。他挣扎着醒来时,只觉得昏沉疲惫。
然后走向了三四点钟、天际将明未明的庭院。
走近时空转换器的他意识尚且混沌,踉跄着如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柔软的云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忘了带上刀蹑手蹑脚走出天守阁,顺手还关上了屋门。
他整晚都被纠缠于万花筒般支离破碎的梦里。
但无法否认的是,拿起刀的他,仿佛终于寻到了自己一直缺失的半身,仿佛自己缺失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填补,从此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个体。
……自己对冲田总司的痴迷,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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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炉火作温床,粗野的砥石作摇篮,锻打的铮铮雷鸣作催眠曲,刀剑由此而诞生。
在炉中接受锻打的自己,在刀匠的欣慰的笑容中初现锋芒。
在货架上沉睡了若干年的自己,终于等到了那个人伸出的手。
虽是清隽少年的模样,那却是一双刀茧粗厚结实的手。
身为刀何曾有过触觉呢,它们从心到体都是冰冷的金属,也只有在浴血时才会染上人类的温热。
然而在那个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以惊叹的、孩童打量着挚爱玩具般的眼神轻柔抚上他的时候,名为大和守安定的刀颤栗着几乎留下玉钢熔成的热泪来。
同样以刀匠大和守安定为名的刀剑不知凡几,然而化作付丧神的,唯独他,只有他——这一振,由他唯一的主人,冲田总司赋予了大和守安定存于世间的意义。
他不似那些刀们,有辗转于人手的经历,却因此,对那个人更加铭心刻骨。
大和守安定化作付丧神时,下意识就选择了最熟悉的样貌。
蓬松的高马尾,浅葱色的羽织,干净笔挺的衣装,还有那孩子气的神色。
作为大和守安定的他,是冲田总司的剑;作为幕末天剑的冲田总司,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当成近藤勇手中最锋锐的一把利刃,斩开挡在他追随之人身前的种种物障。
与其说他将冲田总司视作模仿的对象,不如说那是他的灵魂导师、他的道标。
他的存在,已然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哪怕世人皆忘却冲田总司,哪怕后世的新撰组并未如此美名远扬甚至依旧作为佐幕派为人厌弃,他也依旧是他的信徒。
……哦,还有,那个家伙。
作为刀剑时的他们依偎在一起。那时他们并未生出多么清晰的神志,仿若人类的幼童,对周遭皆是懵懂。他们只是憧憬着幕末天剑的英姿和气度,只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被冲田总司握起,不是作为训练,而是真刀真枪地、渴饮敌人的鲜血——
加州清光与大和守安定。
他们是交付后背、不分彼此的镜面双子,亦是锋芒相抵、势均力敌的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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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里还有最初的乙074。
那是数以千计的本丸中,并不起眼的一座。
初代审神者是个温柔豁达的少女,即使作为文系审神者无法和他们一同出阵,却仍会在本丸的时空转换器前守候或多或少负伤的他们归来。
在一小片碎屑里,她枕着加州清光的膝,一脸艳羡地刷着论坛嘟囔着抱怨:“啊~真好啊,室友们都有爷爷~为什么只有我这么非。”
加州清光懒洋洋笑着,抓起少女刚涂好指甲的手,对着阳光端详。
初时无心的笑言,在一次又一次出阵与锻刀中落成了现实。
在自己的世界可以算是天之娇女、从来被有求必应的审神者,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挫折,竟是无法锻到心心念念的珍稀刀剑们。
她最初也只是单纯的羡慕而已,然而这份羡慕却在一次次小组演练、活动和万屋游街中变了质。
日复一日的翘首以待等不来期待的回馈,肝力满满的她渐渐面对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也倦怠起来。
本丸内的资源几乎被频繁的赌刀掏空,于是作为神明的刀剑付丧神们甚至连手入的资源也要精打细算。
第一振碎在合战场的是五虎退。那天审神者少女在粟田口的部屋里哭了一晚,大概内容是“对不起让小退轻伤出阵了重伤的时候敌刀就剩最后几体我以为不会有事就在终端上让他们继续出阵了”。
然而很快又是小夜、秋田、爱染……
一振一振碎在合战场的刀剑并没有引起时政的重视。
事实上,无论是付丧神们还是审神者们都不知道的是,作为可以被批量召唤的消耗品分灵,刀剑付丧神们对于时政而言,重要性甚至不如小世界里万里挑一的审神者。时之政府会去管暗堕的付丧神,会去管大幅度暗堕的本丸,会去为了时政制度的稳定保全审神者的利益,但他们却不会去管一定范围内的战损。
以防被分灵的记忆污染,刀剑的本灵都处于沉睡中。而参与了一部分时政建设的,是更高位更有话语权的神灵,及供奉着他们的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