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镇,敕造辽王府,抚北堂
镇国府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率领的五万驰援大军紧赶慢赶,总算于三天前赶到了辽东。
牛继宗并几个京营、西山大营的将官坐在下首一列,同辽王并辽东镇副总兵、几个参将商议军情。
听得众将云山雾罩的乱侃,牛继宗眉头微皱,看了辽王一眼,这三天来只叫我等休整备战,也不提军略部署,辽王何意?
是畏敌怯战,还是保存实力,还是养寇自重,抑或是想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牛继宗悚然一惊,眼中精芒一闪,看来出这趟兵,其敌不仅在外,说不定也在内,倒不可不防。
辽王人到中年,身躯高大肥壮,脸上虽挂着和煦的笑意,不过牛继宗早发现他略显细小的眼中总带着些阴鸷之气,给人不好相处的印象。
“王爷,下官奉旨领兵驰援辽东,到此也有数日,麾下将士皆枕戈以待,急欲寻敌一战,不知王爷尊意如何?
若久在王爷这里享福,我等恐有负圣恩。”牛继宗拱手笑道。
辽王笑道:“世兄忠君报国之志,本王深知,自会奏明朝廷,不会让世兄白跑一趟的。
不过战事却急不得啊,兵法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如今鞑子势大,我等须得先避锋芒,而后方可缓缓图之。”
辽东镇副总兵高利忙接口道:“王爷深明兵法,所言极是。伯爷请看……”
说着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上,指着几处地方,道:“如今鞑子三路进兵,西路敌军连取十余堡寨,已围了辽东镇西南的重镇海州卫城。
北路敌军盘桓于长勇、武靖、虎皮、奉集一线,切断了我等北上驰援之路。东路敌军已取了铁岭卫,南下直扑奉天城。
以目下我军兵力,多是步卒,守城已是捉襟见肘,若出城歼敌,恐力有不逮,且若再损兵折将,辽东镇则无兵可守矣。”
牛继宗心中暗怒,他哪里不晓得这些情况,只是却有不得不驰援奉天的理由,因问道:“以高大人之见,这仗怎么打?总不能坐视鞑子烧杀抢掠罢?”
辽王笑道:“世兄不必担心,本王早已传令辽东各卫城堡寨边民,今岁鞑子将攻,家家户户须得藏好存粮细软。
若见狼烟烽火,便即避入山中,以免为敌所乘。别看如今鞑子兵锋虽盛,所到之处早已十室九空,谅他们也抢不了什么东西,杀不了几個人。”
牛继宗暗道辽王镇守辽东多年,果然有些东西,行此坚壁清野之策,倒也恰如其分,只是奉天那边……不得不救!
“王爷果然深谋远虑。如今辽东镇有五万边军镇守,又有数万王府军士,加之下官带来的五万人马,倒是固若金汤。
可奉天那边,据说只有三四万守军,奉天若失,则辽东半壁皆丧,辽东镇也成孤城,岂能久守?
届时三十万鞑子围困辽阳,城中所储之粮草,能吃几时?王爷、高副总兵可有教我?”牛继宗沉声道。
辽王面色一沉,心中有些不悦,这老牛怎这么不晓事理。
因淡淡道:“世兄所言也有道理,只是辽东镇乃辽东之腹心主宰,辽东镇在,则辽东未失。
辽王一脉历代镇守此地,绝不容辽东镇有失,否则上对不起朝廷恩荣,下对不起千万辽东百姓厚望。”
高利笑道:“伯爷多虑了。如今已然入冬,鞑子三十万大军,又抢不到多少军资,人吃马嚼,定难持久。
再过两个月,到了那呵气成霜、泼水成冰的时节,别说攻城,我看鞑子能不冻饿而死便是烧了高香了。”
众将都笑起来,这神京来的牛伯爷出身豪门,哪懂北疆兵事,在辽东打仗,老天爷就是最大的阻碍。
鞑子久攻不下,自然退去,莫不是还留在辽东过年不成。
牛继宗皱眉道:“即便鞑子不来攻,若取奉天后,就地盘踞,恋栈不去,只需经营数年,则辽东半壁江山再非吴土,而成鞑子放牧之地也。
届时,鞑子北取靺鞨、女真诸部,东掠高丽、新罗,南凌辽东诸地,必成国朝心腹之患!故奉天绝不可弃。”
辽王冷笑道:“世兄高瞻远瞩,本王自叹不如,不知有何良策援救奉天?”
“好教伯爷得知,如今城外都是鞑子探马,我等一动,鞑子便知,别说援救奉天,援军能否走到奉天都是未知之数。
鞑子如今围而不攻,摆明就是以奉天为饵,诱我等上当,若我军轻出覆灭,则不但奉天,连辽东镇都危险了。”高副总兵补充道。
辽东众将都道:“大人所言极是,退一万步讲,丢一个奉天总好过丢了整个辽东。”
牛继宗见说不动他们,急道:“此刻十皇子殿下正在奉天,我等不救,坐观成败,若有闪失,谁担得起?”
“什么?”众人大惊,纷纷站起来。
辽王急道:“老十什么时候来的辽东?我怎不知?”
牛继宗摇头叹道:“殿下在御前百般恳求,讨到了一个钦差辽东宣慰使的差事,本与下官同来。
前儿他嫌大军太慢,早已带了随身护卫去了奉天,想是怕王爷管束,故而没来打招呼。”
啪!一个玉骨雪肌的定窑白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