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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苍茫,山河绵延。
越往西走,景色越发苍凉。
祝青臣赶了五日的路,终于来到岐山附近。
他在一个歇脚茶棚里把疲累不堪的马匹便宜卖掉,又找到一个同去岐山的老大爷,搭上了他的驴车。
祝青臣坐在驴车上,靠着高高的茅草堆,抱着一大罐蜜饯,一口一个,吧唧吧唧。
赶车的老大爷热情地问:“我看大人像是做官的,是要去见岐王殿下?”
“不是,我不是做官的,不过是个山野闲人,之前与岐王有过一面之缘,听闻他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祝青臣递给老大爷一块桃脯。
老大爷摆了摆手:“我不吃了,方才那块还含在嘴里没吃完呢。”
“噢。”祝青臣只好自己吃了,“您老认识岐王?”
“那怎么不认识?岐王殿下十来岁就来了我们这儿,人还怪好的,从来不加收赋税,只可惜……”
老大爷叹了口气:“只可惜,岐王前阵子从马背上跌下来,摔坏了脑子,现在还疯疯癫癫的。所幸陛下仁慈,让他住在别院里养病,还时不时派太医过来看看。”
祝青臣配合捧场:“是吗?”
萧长旭的表面功夫做得还挺好的。
分明是他派人把岐王吓得坠马,结果倒变成他仁慈了。
看来他也知道,残杀手足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
老大爷又问:“大人也是宫里派来给岐王殿下治病的?”
老人家似乎有些糊涂,刚问过的话,马上又问了一遍。
祝青臣也不在意,再回答一遍:“我哪里有这样高超的医术?我不过是见过岐王,过来看看罢了。岐王现在好些了吗?”
“刚开始的时候可厉害了,发起病来跟疯牛似的,到处乱窜,还撞人,十几个官兵都拉不住,好不容易按住了,还得上手铐脚镣,就差把人锁进铁笼子里了。”
“现在倒是好多了,至少不会撞人了。”
“这样。”祝青臣若有所思。
现在好多了,所以……
他应该是装疯吧?
祝青臣靠在茅草堆上,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嚼了嚼。
蓝色小光球停在他的肩膀上,和他挨在一起。
正午日头正盛,晒得人昏昏欲睡,周遭静谧,只有偶尔一声虫鸣,吱嘎难听。
祝青臣却睡不着,离岐山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若是岐王装疯,那一切还好说。
若是岐王真疯了,那就不好办了。
他不顾一切来岐山,把全部身家当做赌注,就是为了赌这一个可能。
祝青臣捏了捏拳头,又打开水囊,喝了一小口冷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要是李钺在就好了——
他的脑子里又一次闪过这个念头。
祝青臣对系统道:“要是李钺在就好了。”
系统了然道:“你又开始想他了?”
“嗯。”祝青臣一脸忧愁,点了点头,“要是李钺在这里,就可以和我一起筹备造反了,我也不用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岐王身上了。”
“你俩造反都造出经验来了,是吧?”
“是啊。”
祝青臣抬头望天,万里无云,日光刺眼,照得人有些头晕。
系统默默拿出自己的小屏幕,在上面画了一道。
“臣臣,你来这个世界才刚满八天,你猜你想李钺想了几次?”
祝青臣瘪了瘪嘴,不想理它。
“居然是一百次耶!”系统语气夸张,“一百次!这还是你跟我提起的次数,你自己心里想的,肯定不止一百次。”
祝青臣理直气壮:“八天一百次有什么多的?我想我自己的夫君,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
正巧这时,老大爷停下驴车:“公子,到了,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我就不过去了,我怕被撞。”
“就是什么?你说啊!”
“公子?到了!”
“噢噢,多谢。”祝青臣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挣扎着从茅草堆里爬出来。
他把怀里的半罐子蜜饯放在车上,又在罐子上系了一个装着银两的荷包,作为给老大爷的谢礼。
做完这些事情,祝青臣才向老大爷道谢离开。
祝青臣背上包袱,望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小院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鼓劲。
打起精神!准备造反!力争第一!
祝青臣昂首挺胸,朝院子走去。
毕竟还是王爷,居住的院落不大,但是胜在清幽,适宜养病。
门前两个侍卫看守,一见祝青臣来了,迅速拔刀拦下:“站住,干什么的?”
祝青臣后退半步,抬手行礼:“敢问此处可是岐王别院?岐王殿下可在?”
“你找王爷做什么?”
“我乃岐王旧友,听闻王爷不慎坠马,因此特意赶来,探望王爷。”
“你……”
两个侍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
祝青臣当然没穿官服,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旧衣裳,袖口衣领都磨得发白,还用竹枝做的簪子束着头发,看起来就像是在外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