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霖脚步一顿,双眸闪动着看不清的情绪,
“你这话是何意,你是想用你那个中侍大夫的职位耍一耍威风么?”
“霖哥儿,你父亲不是这个意思,”
倪氏连忙走上前,想要拉住裴霖的袖子,可伸出的手不到半会儿,就又因情怯而急急收回,
“我们是想着你也该到了娶妻的年岁,既是有钟情的小娘子,便理应请媒妈妈上门,交换草贴,行三书六礼之事,也不好怠慢人家。”
裴霖承认倪氏说的话打动到他,他一直就怕他们会摆大架子,会因门第之见而贬低云苓。
可眼下他们知晓云苓,知晓他钟情于她,又愿意请媒妈妈上门,行三书六礼娶她为正妻,给足她体面,这……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倪氏见裴霖不说话,就斗胆再往前一步靠近些,
“好像是云家的小娘子吧,模样长得不错,一开始是不是到仁安堂卖药草,挺有本事的,自力更生。”
“嗯。”
裴霖应得干脆,云苓起先就是采药草到仁安堂卖,只不过那时他和沈长留只顾着往外跑,所以从未见过面,说起来,他们还是钟老牵的线。
倪氏见裴霖的态度软下来,欣慰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这么好的小娘子,咱们应该早些定下来才是,我们想着过了年节,就一同去平城,邀洪伯一同商议商议,霖哥儿说咱们是走陆路还是水路好?”
裴霖回过身子,看着倪氏,心里头有些五味杂陈,他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才好。
他是恨他们的,但是能让云苓不受委屈,他……
裴源乐得拍了拍裴霖的肩膀道:
“咱们先进屋,边坐边吃,慢慢想。”
“对对对,咱们进屋去,暖和些。”
裴霖就被簇拥着到正厅里去,倪氏等人也十分知趣,他们也知晓裴霖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们,所以他们也没强求,
饭桌间不会轻易谈话,该谈的也只是谈裴霖钟情的小娘子,还有一些平城的人文风貌,不至于给裴霖太大的压力。
至于落脚处,裴霖还是选择回陆应淮的三进式宅子,只因那里有云苓。
倪氏虽是不舍,但还是尊重裴霖的决定,只留了他吃午后的甜品,又唤成衣铺的裁缝来给他量了身围,才把他送上马车。
裴霖回到小宅子已经临近傍晚,他正思量着该如何面对云苓的时候,却见得云苓已经站在院子,一见到他还迎上前来说道:
“嘿,亏我还跟唐灵打赌,说是你回了那富贵之地就不回来了,你倒好,回来平白让我输了十文钱。”
裴霖“嘁”了一声,揶揄道: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几百贯呢,区区十个铜板儿,就让你候在这院子等了,云大东家未免把钱看得太重咧。”
云苓瞧着裴霖的脸色稍稍好转,方轻声问道:
“你……还好吧?”
裴霖本来是挺好的,可当云苓问及他时,他又觉得自个儿莫名就有股委屈盈上心头,他好像不大好,
“陪我到外头走走去。”
“好。”
夜幕降临,那些卖头面,冠梳的摊子就又开始支棱起来,云苓正要上前看,便听得裴霖张嘴说道:
“我在汴京出生,是裴家的二郎。”
“嗯嗯。”
“我母亲是青城人士。”
云苓眉角一挑,难怪此前这人去过青城,谈起青城的事还不乏见解,原是这般缘故。
“我父亲是个正五品官儿,我还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兄长,在我年幼的时候,我过得十分开心,兄长带我满汴京跑,一到父亲休沐或放节假,咱们一大家子就会出城甚至到青城去。”
“那是我幼时最美好的时光,后来宫里内乱,又逢各方势力争斗,新帝登基等事,整个汴京可是人心惶惶,我阿奶和阿翁便是死在宫廷内乱。”
“他们死后,父亲遭几方面的势力针对,唯恐会落个砍首的下场,所以他们为了裴家的香火延续,就让洪伯,也就是如今我喊阿翁的,以我病重为由,将我送离汴京。”
裴霖的话到此结束,剩下的话不说,云苓也能猜得出个大概。
幼时被送离汴京,离乡别井的,到如今这般年岁都还未接回裴家,想来其中不乏折磨。
云苓向来都不懂如何安慰别人,她又未经历裴霖这般的苦,哪能规劝他从善,哪能轻飘飘地为他父母开脱,为他的父母鸣不平?
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你比你兄长多了一些经历,还会医术,多一番本事,人生也就更加精彩些。”
裴霖看向云苓,心里头的雾霾消失殆尽。
他原以为云苓会因为他的身份而保持距离,原以为云苓会为他的父母说话,会说一大堆的道理来劝他与父母和好,没想到她会说这话,还会夸赞他。
他的眼光果真没错~
“你……你犯不着夸我,明日我自是会请你吃早膳的。”
“谁夸你啦?要点脸。”
裴霖心里头开心,自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云苓,他母亲很快就会筹划迎娶云苓的事,他和她,明年就会成为举案齐眉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