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分别续了茶。
户部尚书宋连云今年三十有三,面皮白净,下巴处留着一撮胡须。看着茶碗注入新的茶汤,他笑道:“我今天是来着了,喝上你亲自倒的茶了!话说回来你这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还得劳累自己动手,你说图什么?”
“清静!”
宋连云摸了摸下巴的那撮胡须,“你年后就该到兵部上任了吧!”
“嗯。”孟星惟放下手里的茶碗,客气道:“以后官场的事还须多向你学习,你我认识多年,可不要藏私才好!”
“那是什么话!你可是皇帝陛下的红人,我该是向你讨教才对!”宋连云又冲他挤了挤眼睛,“我妹妹可是钟情你许久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送她出嫁!”
孟星惟无奈笑道:“你呀!我可不愿意你做我的大舅。”
“为什么不愿意啊!我妹妹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不知道,才刚过初五我家大门门槛都快被踩平了!满京城的男子谁不想娶她!你还不愿意了了,哎!真是没有眼光!”说完,宋连云把茶一口喝了,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恼怒。
孟星惟又给他倒上茶,无奈道:“你妹妹如此人物值得更好的人选。”他已是这样万万不能拖累其他女子,何况还是好友的妹妹。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却无情。我这妹子对你真是情根深种,一时半会是忘不了你了!你不知道她………”
一提起自家妹子,宋连云那是长篇累牍,大说特说恨不得人尽皆知他有个漂亮的妹妹,能从她妹子一岁掉了牙,讲到十五岁给他做了件新衣服,事无巨细,极其详尽!
要是田园园在这里肯定给他贴上妹控的标签!
他还在夸夸其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孟星惟便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道长,他穿着一件发白道袍,袖口处已经磨损的很厉害,看起来十分破旧,脚上的十方鞋也是磨损的不成样子,有些落魄。
老道头上花白的头髻里插了根乌黑的木簪,眼窝深陷,两侧脸颊瘦削,发黄的面皮上还有不少老人斑,露在外面的手像是枯枝鸡爪,干瘪得只剩下指骨,整个人瘦骨嶙峋像是一个骨架套着衣服。
从进来到现在都不曾开过口,不知是何缘故,微垂的眼睛里亦是无悲无喜,令人觉得难以接近,
宋连云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家妹妹如何聪慧,在孟星惟快要忍不住捏住他嘴的时候,门外传来海纳的声音,片刻后孟季带着田园园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进了洗秋阁,满室的温暖顿时驱走了来时的寒气,夫妻俩向众人见礼。
行过礼,田园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屋内的人。
她的正前方是孟星惟,左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老道士。
那男人的眉毛短而淡,但是又深目高鼻,从远处看就好像没有眉毛一样,下巴尖尖。原本看起来还算英俊,可偏偏留了一撮小胡子。还不是帅大叔留的那种看起来特别有男人味的短络腮胡,而是像影视剧里汉地主老财留的山羊胡!
好端端的一个帅哥就被这撮胡子给毁了!
老道士瘦的跟麻杆似的,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望之生寒。
那老道猛地睁开眼,浑浊的双目慢吞吞的望过来。
他这一望,着实吓了人一跳,双眼的眼底泛着血色,冷冰冰的在田园园身上逡巡。
孟季长眉紧紧皱起来,往前一步挡住他们看过来的目光。
隔绝了老道的目光后。田园园发现,宋连云也看着她,手摸着胡子,笑的意味深长。
孟星惟见他的眼神盯在田园园身上,于是在桌上踹了他一脚。
宋连云差点被他踹倒,回头哀怨的看着他,“踹我干嘛!”
孟星惟颌首,他立刻顺着眼过去,此时孟季黑着脸目光不善看着他们。
“咳咳咳!”宋连云赶紧起身打圆场,清了清嗓子道:“唐突唐突了,这是白云观的清休道长,批命看手相特别准,所以我特地带来为你们相看相看!”
田园园被他们古怪的眼神看的不舒服,刚想推脱离开。
但那老道却说:“我认得你,也曾见过你!”
田园园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老道,心想自己怎么不记得!笑了笑道:“可是我却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老道又说:“你让我看看你的手相,我便知道你我是否曾经见过。”
孟季脸色不大好看,冷声道:“今日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事就不多陪二位了,告辞。”
宋连云出声挽留:“长辉莫生气,这个老道有些神奇在身,故而与常人有些许不同。清休道长,你说说你是在哪里见过小孟夫人的!”
田园园好奇的看过来,问道:“我看你说的准不准,若是准了再看我的手相不迟!”
清休老道说:“十几年前,我曾在一个山村里见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因为断掌之故而受欺凌。孟夫人,你可记得那个老道吗?”
“你,您就是是当年的老道士?!”田园园诧异的看着他。
田大花的记忆里确实有个老道士,可时间久远,加之田大花在多年的虐待下,智商低下,记忆混乱稀少,故而脑海里老道的形象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