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路除了疲乏外,衣物也脏兮兮的。目送李休璟出去后,裴皎然迫不及待地跨进浴桶里,濯水洗浴。
看着一旁木盘中所盛的香胰子和洗发之物,裴皎然不禁挽唇。她实在没想到李休璟还能细心到这个地步,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想到。她深眸微眯,掬水扑面。
任由水顺着脸颊滑下,她脖颈微扬。
在水温渐冷后,裴皎然才从浴桶里起身。扯过旁边干净的衣物穿上,自个绞干了头发。在困意的侵袭下,倚榻而眠。
等裴皎然睡醒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天光未盛,雷声伴着雨声自外而来。她掀眼转身望向门口,皱着眉起身,取了襕袍穿上。
掀帘探首往外看去,刚好瞧见李休璟正从营门口走来。二人隔着雨幕看不清彼此,不过对方还是飞快地走了过来。
“醒了?”李休璟笑道。
看看李休璟,裴皎然颔首,“走吧。我同你说说我的筹谋。”
眯眸打量她一眼,李休璟跟了进来。
屋内水汽未散,隐存余香。李休璟目光在裴皎然身上打了个转,转落在露出的半截皓颈上,飞快地移目。
“富平盐院的何瓒和吴承泌与盐贩子勾结,将官盐私卖。”喝了口茶,裴皎然继续道:“我想陛下之所以派我来,多半是知道盐院的情况,想借我的手去铲除何瓒这样的蛀虫。至于元彦冲,他知道的实情应该比我多,所以才会被何瓒等人摆上一道。”
“你意思是他们俩受贿?”
裴皎然点头,“元彦冲会遭他们设计,也并非查到账册上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二人索贿来的。”说着她轻嗤一声,“所以我想了许久。既然陛下希望我能在盐院查到什么,那么我为何不干脆把盐院闹得天翻地覆。昨夜我在盐院点了把火,火势冲天他们瞒不住的。”
听完裴皎然的话,李休璟目光凝在她身上。
他已经洞悉了她的图谋是什么。
裴皎然是奉帝王敕令去西北盐池查盐利一事,却在调查途中遇见盐院起火。只要有心人故意把此事往是盐院的人害怕她查到什么,故而引火烧之上引。帝王震怒之下必然彻查,整个西北盐院都会陷入囚笼中。
只是这事存在一个弊端。
“那清嘉,你打算怎么和陛下解释。你是怎么火中逃生的?”
闻问裴皎然扬眉,“当然是说承蒙陛下庇佑,让臣得以逃生。”
她如何能活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富平盐院的人所为是在挑衅中枢乃至帝王的威信和手中权力。
没有一个帝王会允许,臣子去谋杀朝廷的使节。
以魏帝的性子并不会容许富平盐院如此悖逆行径。甚至会联想到是不是她查到了什么,才致使他们要烧死她,就此掩盖真相。
这便是她的目的。
她要魏帝亲自发敕,令三司调查此事。
“不过么。还是需要借用一下元彦冲。”裴皎然笑了笑,眼中冷意乍现,“用他的手给王玙传个信。我想王玙应该很乐意插手进来的。”
“既然此事你有主意,我也不插手。清嘉,和我好好说说回易的事?”李休璟道。
裴皎然温和一笑,“自然。”
她刚将裴湛然在回易上的事情说到一半,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元彦冲拽着周蔓草大步走了进来。二人顺势止了话题。
“元御史你这是做什么?”裴皎然皱眉道。
“你怎么还把她带回来了? ”元彦冲盯着裴皎然,语气不善,“我要把她带回去,交给大理寺。看看到底是谁指使她设计陷害朝廷官员。”
斜眄他一眸,裴皎然沉声道:“元彦冲,你是不是太放肆了?别忘了,我和李休璟官阶皆在你之上。即使你是御史,也容不得你大呼小叫。”
“稽查违失乃御史之职。”元彦冲瞥她一眸,“我要带她走,你二人皆无权干涉。”
“你要带她走我不拦。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昨夜我在盐院时,屋中突然起火,是蔓草救了我。”裴皎然笑了笑,“我想应该是他们怕我发现什么,要杀人灭口吧。”
“你发现了什么?”元彦冲放开周蔓草,反问了一句。
闻问裴皎然轻哂,“你觉得呢?他们既然敢设局谋害你,杀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元彦冲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是在思考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懒得理会元彦冲,裴皎然转身走向周蔓草。
她从袖袋里取了药盒出来,以指尖沾了药膏抹在周蔓草腕上。
一旁抱臂而立的李休璟,瞥见裴皎然手中药盒,双眉蹙起。默默从袖袋里摸了盒药膏出来,塞到她手里。
“用我的。”李休璟闷闷道。
偏首睨了眼李休璟,裴皎然低笑一声,“小气。”
“你想我做什么?”
沉默许久的元彦冲终于开了口。
闻问裴皎然将药膏收好,语气寡淡,“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王玙。”
“你就这么盼着何瓒他们出事?你难道不是贾公闾的人么?”元彦冲鄙夷地看着她,“裴皎然,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何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