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凉起来。河道上也按照裴皎然的吩咐,为开河的民夫每餐都提供暖身的吃食,但凡有人染上风寒,州府也会安排人去为其看病抓药。
沈云舟自从那日来了后,身体便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从裴皎然手中接手了州府的大小事务,以及河道上的相关事宜。就连来驿馆的次数,也比之前多。
这几日裴皎然也没闲着,派人去寻了扬州所辖各县的县令来,从他们口中得知每县一共有淫祠多少座。统计下来光扬州一州,便有淫祀余所。
其他州淫祠的数量,各州的州廨也在统计中。按照房鉴月的说法,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忽视。这种未知存在着不确定性。正因如此也让她意识到,还得再和这些世家豪强去谈谈。
驿馆内,裴皎然一边翻阅邸报,一边听着沈云舟汇报河道的情况。忽闻庶仆来报,陆叡派了长子陆彦徽来,正在外面求见裴相公。
裴皎然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沈云舟,见他眉头微蹙,转头吩咐起庶仆,“请他进来。”
陆彦徽无官职在身,着了身月白襕袍。眉眼间和陆徵有几分相似,不过儒生气更重。他客气地和裴皎然见过礼,在看到一旁的沈云舟时,微笑着拱手施礼。和陆徵不同的是,他面容白净如玉,眉眼间亦是温润儒雅,一眼望去如沐春风般。
和裴皎然见礼时的恭敬不同,这一颔首让人感觉出他的不屑一顾。几乎差点让人忘了中秋宴上,这些江淮豪强们是如何沆瀣一气,拐弯抹角地拒绝。
而今这些人已然换了嘴脸,所谓的同气连枝,也成了笑话。每一方皆把目光放在了更具利益的地方。
陆彦徽道:“裴相公,各家已准备好。只待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协助州府铲除淫祠。”
微笑着听完陆彦徽这番话,裴皎然眼露讥诮。若非熟知这帮江淮世家的嘴脸,只怕也要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地为百姓好。裴皎然点了点头,“有劳诸位协助某。某不日前已经和沈刺史大致商量过。”
虽然一早知晓沈云舟来见过裴皎然,但二人究竟谈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眼下听裴皎然主动提及此事,陆彦徽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位裴相公,没有完全站在沈云舟边上,大有在观望他们态度的意思。这么一说,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道:“裴相公高义,此前是我等为求安稳,不敢得罪百姓。现在回想起您那日的一番话,着实令我等受益匪浅。是我等有错。”
裴皎然一笑,“困于局中,看不见弊端也是人之常情。”
“那裴相公您打算何时动手?”陆彦徽问。
“明日秋高气爽,我想请诸君一道同我到各处看看。”裴皎然睇了眼沈云舟,“沈刺史以为如何?”
“谨遵裴相公吩咐。”
闻言裴皎然点头,“那就有劳陆郎君去知会他们一声。明日天一亮,州府相见。”
“喏。”
待陆彦徽和沈云舟前后离开,裴皎然往椅背上一靠,面上露了些许疲惫。陆彦徽的表态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她还想看看其他人到底是何种态度。
东方既白,夜月未去。天才亮时,州府门口已经有数百人在等候。堤岸旁的柳树随风轻晃,廊下的灯笼散着微弱光芒。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街上的宁静,一人骑马跃过浓雾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君早。”裴皎然笑盈盈地道。
“见过裴相公。”众人在沈云舟的带领下齐齐躬身行礼。
“不知裴相公可要用卤簿?”沈云舟问。
裴皎然抬眉,“不必如此阵仗赫赫。此行是私行,如何能劳动刺史因私废公。”睇目四周,“人都到齐了没?”
“人已到齐,随时可以出发。”
“那便走吧。”
顶着日升月落的天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纵马出城。穿过河道工事时,惊醒了在此值守的民夫。有几人窃窃私语起来,“谁在这个时候出城啊?”
一人闻言举着灯笼望了过去,讶道:“好像是裴相公呢。”
“她怎么这个时候出城。”
“听说是要废除淫祠。”
“好事呀。那些个害人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出了城,视线逐渐开阔起来。一众人策马奔腾在官道上,头顶月光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秋阳。浓雾在秋阳的照耀下,一点点腾升消散。
视线不被浓雾所蔽,裴皎然反倒是放缓了行进速度。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旋即勒马,控制着马匹的行进速度。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裴皎然,紧紧拽着缰绳。
裴皎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各地都在送统计好的淫祠数目,如今基本已经到齐。”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哂,“不过呢各地州廨,在统计过程中都遭到了淫祠信众的反抗。诸位觉得要怎么解决才好呢?”
裴皎然这一问问的突然。随行的一众人脸上,不约而同露了凝重。负责统计的州司马站了出来,“回裴相公反抗只是小规模的。”
闻言裴皎然掀眼,嘴角上扬,“只是小规模的反抗话。为何其他州还会上书到某这,请求帮助。”
对内里情况门清的顾珣等人对视一眼。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