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曦既驾,薄雾渐散。密集的鼓声与军号声一齐从林间传出,响彻天际。惊醒了秋晨中栖息的万物以及城头的守军。裴皎然骑马遥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古朴沧桑,诉说着此城所历往事。
闭上眼感受着濠水吹来的风落在面上。恍惚间她仿佛能够看到,脚下这片土地所发生的每一件往事。
在萧索秋意中,深埋的旧事被翻出来。与百年古城共同描绘出天下山河的模样。
临淮重镇中充斥血腥味的暴力争夺,与以东晋南北两朝余哀写就的史书,卷起了深紫衣摆。此中兴亡事早已付诸东流,与她眼中的厌恶一同乘风而去。
纯钧出鞘,剑锋直指天幕。她并不惧怕眼前的危局,甚至还有些兴奋。黄雀以为她迷失于局中,不惜以利益诱民为刃,用血腥铸就其野心。每个人所布下的棋,都是推动她棋局的推手。她需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彻彻底底扫除淫祀,让其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撕下其罪恶的面具,让人看清其伪善背后的歹毒心肠。此战之后,她要新令再无所阻。
“出发!”
擂鼓吹号的军士被留在了密林中。
濠州城的守军早已被惊醒,匆忙请了袁公台过来。
“袁使君,汝敢出城一战否?”裴皎然骑在马上微笑着看向袁公台。
“我既有城池天险,又何必出城。”袁公台扫量眼裴皎然,“反倒是裴相公,你带这么些人就想攻城?”
“对付你足矣。”裴皎然俯身取弓,挽弓搭箭。她一松手,三箭齐发。
三箭裹着劲风直扑袁公台面门,惊得其连忙举盾挡箭。尽管如此也被箭矢上,所挟的力道震得退后两步。在左右亲卫的搀扶下,方才站稳。
缓过劲的袁公台,怒道:“我令百姓出城原本是想和裴相公好好谈谈。只是没想到,裴相公身为女子,居然如此狠厉果决。难怪能做出背师弃主之事,以登高位,一路扶摇直上,羡煞我等。旁的不论,只说这纵容兵卒射杀无辜百姓,视民如草芥,为私枉顾他人性命。远非我等所能及。”
闻言裴皎然神色漠然。对袁公台的讽刺并不做理会。她能走到如今,要是能被旁人三言两语挑动情绪,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懒得理会袁公台,裴皎然下令列阵。同时城东和城西皆响起了擂鼓军号声。有人跑到城头上禀告。
“擒下裴皎然者有重赏!”袁公台恶狠狠地看着裴皎然,怒道。
他就说为什么裴皎然敢来,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她亲自来牵制他,令遣其他人去攻他处城门。他就不信,她还有这个能耐拼三百人不到就能拿下濠州城。
浮云涌动,天光晦明不定。纯钧剑锋自揽苍穹清光于其上。
“众将随我冲阵杀敌,今日有功者皆赏。”
她所带几十人都是善弓马者,听到她的声音,手持长槊。待得军号声响起,撒马纵缰奔向濠州军。
算准了距离的骑兵,尽最大努力发挥了骑兵的优势,以速度冲垮了敌人的阵型。具装骑兵撞翻了最前排的军士,紧接着长槊挥下,刺穿他们的身躯。
不等对方弓箭手行动,骑兵已然撤回。又从他处掠向敌军,冲翻敌军才聚好的阵型。在贺谅的指挥下,袁公台所派兵马节节败退。
“使君,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诱裴皎然入城,我们联合韦节帅来个瓮中捉鳖。”袁公台身旁的司马道。
袁公台闻言皱眉,“可城东那边怎么办?”
“擒下裴皎然,我们还需害怕其他人?”州司马拱手道。
思忖片刻,袁公台下达了命令,弃掉第一道城门。
城头守军一得到命令,悉数弃掉了第一道城门,退守二道门。
“裴相公,他们往里撤了。”贺谅驱马上前禀报。
闻言裴皎然抬首,唇梢扬起,“追。”
令下,神策军士纵马追击濠州军。然一众人刚进城,入口处的石门轰然坠地,连带着出口的石门也砸在地上。
前路后路皆被堵死,此时的神策军和瓮中鳖已无区别。
“裴相公,瓮中鳖的滋味如何?”袁公台带着讥笑的声音从城头上传入耳中。
“不如何。”说罢裴皎然抬头看了眼城楼方向,微笑着开口,“只是这株连灭族之罪,你又承担的起么?”
“你一死,还有谁知道这里发生何事!”袁公台转头看向身后将领,点点头。
金戈声再次入耳,数百濠州军从城门里涌出。正面战争比肩近身肉搏,骑兵的优势已然无法发挥。在贺谅的带领下,尽数换做陌刀或长槊。
冷硬兵器相击下,血肉横飞。
纯钧剑光如练。不知是不是其许久未见血的缘故,在厮杀中发出轻微的低鸣声。其剑意如隙月斜明,秋水澄流。凡有靠近者皆被划破一腔热血,喷涌而出,不甘地倒在地上。
“使君,这裴皎然怎有这般武艺?”
闻言袁公台皱眉不语,他也不知道裴皎然为何有这般身手。
“使君,城西已被攻破!”
“使军,城东已被攻破!”
两声军报入耳。方才还一脸嘚瑟的袁公台顷刻间变了脸色。
“先斩下裴皎然首级者,以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