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马天元假装恍惚间刚想起的样子,俯身从棋箱拐角处摸出来一颗黑子:“我的幸运子,差点忘了。”
他将黑棋子高高对光举起,耀眼的光线穿透棋子,晶莹剔透,真真是美玉无瑕。
随即,马天元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枚黑子投入刘一手身旁的棋奁里。
……
好吧,你以为的并非是你以为的。
收验完了马天元的棋,依次来过,直到众人的棋都收完,又是一天重复而枯燥的劳作,渐渐的,倒也归纳总结出一些心法。
云子要温水浸洗,水太凉了会裂。
玛瑙棋子最滑,擦干的时候一定要捧好了,否则一不小心就摔,摔地上就碎。
水晶棋子娇气,容易沾上手指印,洗完后只能阴干,万万不可日晒。
最烦的是倭国人带来亲用的蛤棋子,白棋是用大蛤贝雕成的,不能水洗,只能用软布一个一个擦,黑棋是那智黑石磨成的,擦干净后得沾着茶树油一颗一颗的蹭光了。
……
刘一手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个洗棋子的专家,若是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她进了长安,费尽全力谋到的与围棋有关的职位竟是做这些,估计怕是要气活过来不行。
而这些所谓的心法和经验,还都是她的血泪伴着金钱的教训研习到的。
隔日,马天元来取棋。
洗前挨个都验过,洗的时候,只将粘了浮尘的棋子用软毛刷刷干净、附着污垢油渍的棋子先用温淡的澡豆水泡洗了,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将全部棋子洗净后,再用软布一颗颗擦干,而后才挨个收入棋奁。
刘一手绝对自信她做的很棒,万分放心的将马天元的棋具双手交还。
马天元背起棋箱,赶着就要走。
“等等,按规矩你得先验验棋。”刘一手喊住了他,一脸的公事公办。
马天元回身,嘴角斜出一抹邪魅却俊秀的笑意:“是!规矩遵守就是了,我说过的。”
言罢,他把棋箱放回柜台,打开棋奁随意的把黑子白棋各扒拉了几下,而后便要盖上盖子。
“等一下。”进来巡视的乔典仪将手伸入棋奁,从一堆黑子中精准挑出一颗拦腰裂成上下两截,将碎未碎的黑子。
刘一手的心跟着碎了,脑子都要炸开了:“又来!”
乔典仪翻开刘一手的专属账本,一脸见怪不怪。
“刘一手原欠云子一副,玛瑙棋子两颗,蛤棋子半副,今日又添……”他一颗颗又查了一遍:“上等墨玉棋子一颗,共折现银八两,以薪水和赏金偿还。”
他看向刘一手:“今日罚得不多,不多啊!好好干!”
刘一手恨不得当场给他翻个白眼,心里吐槽:“这还罚得不多,一个月一分薪水没见,倒欠八两,她这简直是借贷上班。”
她强凹了个低眉顺眼的模样:“谢谢乔典仪关照。”
“嗯!你是得好好谢他。”
今儿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的啊?怎么通事舍人也来了。他接过乔典仪的账本:“你这账再这么算下去,要把咱们四方馆给赔进去了。玛瑙和玛瑙间还有个品高品低,蛤棋子还分个金印、雪印、月印等五个等级,你这每种都是按最低级别的给她算价,她占了大便宜啊。”
刘一手心里惊,通事舍人话里的意思是罚的还不多嘛,难道还要涨啊?
乔典仪怕领导误会自己故意包庇刘一手,急忙解释:“大人,不是,小的是这么想的,我怕都要按新的实价给她算,算太狠了,她看实在是还不起还不一溜烟儿跑了,那……”他压低了声音:“那就要馆里赔了。”
通事舍人脸带不悦,正要发话,马天元已等不及了,抢先开口:“我这一颗就自己付了,毕竟是跟了我好几年的旧棋子,再好也会有个磨损,日日磨损某一日突然坏了,不能强说了是那一日的错。”
他一开口像是提醒了通事舍人,通事舍人又想了想,看向乔典仪:“那就这样吧,四方馆仁义,就算折旧来赔吧。”
乔典仪像是蒙了赦一般,脸上堆着笑,点着头:“是!是!是!大人您体恤小的们,小的们感激不尽。”他瞥了眼旁边还在犯愣的刘一手,一巴掌压低了刘一手的脑袋。
通事舍人没有接话,倒是热络的与马天元交谈起来:“天元啊,你最近表现的很好,回鹘客商和我说有个局想带你去……”
二人说着向门外走去,乔典仪连忙赶上。
刘一手抬起头,揉揉发酸发僵的脖子,心里实是不高兴:“说来说去,倒还成了我占便宜了?难不成,还要谢他?”
看着马天元远去的背影,刘一手眸色微深,若有所思。
此人,有点意思,须打起精神来,这一次,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刘一手当下对马天元处处留心。
“果然是他!”刘一手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马天元,气的横眉立目。
不远处,马天元坐在榻上与一名回鹘客商弈棋。
他左手搓着一枚新选定的墨玉幸运棋子,心里有股子空悬着、不甚踏实的感觉。平日里每每感到不安的时候,他都要搓揉那枚幸运棋子,搓着搓着,心就能安定下来,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