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闻言,忍俊不禁,小脸憋得像春日里即将绽放的花朵,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扭曲,最后只好低头,肩膀微微颤动,努力不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而沈婧清这边,却已经是今日里第三次承受了老太太责难的“耳光”,虽非实打实的掌掴,但那份言语中的严厉与不满,如同无形的鞭挞,令人心情沉重。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手指几乎要戳到沈婧清的鼻尖,对着宋氏责问道:“看看,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宋氏则是一脸从容,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婧清怎么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大人间的算计。为这点小事动怒,似乎不太值得吧?”
老太太无奈地抚额,语气中满是忧虑:“这么好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这般心直口快,将来在人前,不知要招来多少是非。若是你不管教,不妨送到寿安堂来,由我亲自调教一番。”
宋氏闻言,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难以抑制。
“老太太,我不是在护短。婧清是您亲手带大的,结果却成了这般模样——娇惯放纵,从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她跟着有妇之夫满城风雨,招致多少流言蜚语?即便婧清有千般不是,但至少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这也算是她的福分。”
言至于此,就连皇上皇后都称赞的孩子,一个被认为轻浮不懂事的指责,从一个曾亲手养育过她的人口中说出,未免太过讽刺。
“娘亲!”
沈婧清一脸嬉笑,趁机贴到宋氏身旁,调皮地竖起大拇指,“我最爱娘了!”
宋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中却藏着几分溺爱与无奈。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会惹麻烦了!
沈婧清吐了吐舌头,又迅速躲回了红云的背后,仿佛找到了安全的避风港。
面对宋氏提到皇后的权威,老太太历来欺软怕硬,顿时不敢再多挑剔,神色中闪过一丝尴尬。
然而,片刻之后,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刚刚也提到了,咱家大丫头在宫中颇有地位,她的姑姑再嫁自然不能太过寒酸,否则岂不是更要被人看笑话?”
老太太假意抹了抹眼角,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知晓你手中宝贝无数,这些年嫁妆的收益也是颇为丰厚。你就算是从那富余中随意漏一点,对于婧清来说,都是极大的体面啊。”
宋氏的面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尊重,她轻轻托起茶杯,杯中热气袅袅上升,与周遭略显清冷的氛围形成了微妙的对比,缓缓递至老太太面前。“我也明白,这些年您暗自节俭,每一枚铜板都藏着您的深谋远虑。当年老侯爷一难,家中金银细软皆被剥夺殆尽以偿债务,即便是在侯府最为拮据的日子里,您的那一份私藏,也始终是我们不可触碰的底线。”
言至此,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是对过往艰辛岁月的回顾,也是对老太太那份坚韧不拔的暗暗敬佩。
初入庆元侯府的门槛,宋氏所面临的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空旷宅邸。
府内上下,从日常三餐到穿着打扮,一切都被严格限制,俭朴之风盛行。
作为堂堂侯府世子千金,一桌饭菜,冷热拼凑不过区区四小碟,那情景,即便是最普通的市井人家,怕也不至于此。
即便家境如此困顿,老太太那从婚嫁时带来的丰厚陪嫁及后来悄悄积攒的私房钱,却始终安然无恙,而这,也成为了老侯爷心中一根难以拔除的刺,最终导致了他心中的绝望,仕途挫败,夫妻情感日渐疏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宋氏的话语宛如锋利的针,精准刺中了老太太的心结,激起了对方掩藏在尊严下的愤怒与羞愧。
“我这副年迈体衰的身躯,守着那些银两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念想着将来能给儿孙留下几分依靠。婧清虽然已经出阁,可哪有当娘的不希望女儿在外也能顺遂,哪怕只是稍稍体谅她的不易呢?”
面对老太太的反击,宋氏语气平和而不失坚决:“您无需用阿屹他们来作挡箭牌。您的财产,无论怎样处置,哪怕是全都给了婧清,而不为侯爷留下分毫,我亦不会有丝毫异议。”
语毕,她温柔地牵起沈婧清的手,转身欲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宁静。
平日里总是默默跟在老太太身边、如同影子般安静的沈双双,竟猛然冲出,用她那纤细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宋氏的小腿,声声呼唤穿透了空气中的僵硬,“娘……”这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宋氏身形一滞,眼神中闪过一抹错愕与复杂情绪。
虽然内心对林娴霜怀揣怨怼,对于据说夺取了她气运的沈双双更是未曾有过亲近之情,但目睹此景,宋氏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毕竟,沈双双只是一个与自家女儿年龄相仿的稚嫩生命。
宋氏对沈双双的策略一直是疏离加监控,确保她不会对自己的骨肉造成威胁,却从未真正去伤害过这个女孩。
细细算来,沈双双自出生至今,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宋氏的时刻,恐怕屈指可数。
此刻,沈双双那细弱蚊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