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天都黑得透透了的,该回去了。”
“嗯,回去。”
兰县北部,河道狭窄,稻田面积小,今年开春过后,李行简召集衙役和附近百姓,断断续续修整了三个月。原本是想冬季动工的,不料,一场大病席卷县城。春天来临,百姓们又要忙春耕,恢复生产,只能挤时间做改善河道之事,部分百姓心系自己家的田,常常偷溜回去。李行简无奈,本来就不是合适的服役时间,他也不能以不服从政令为由真的责打百姓,他们已经够苦了。如今到了立夏,河水水量增多,整修之事就停了下来。
听着流水声和田里此起彼伏的蛙声,李行简和师爷回到暂住的茅屋。
“大人,您吃口热饭吧。”
这家的大嫂将粥米端出。
“好。”
李行简坐下来,抬起头,看着天空。
“哎,什么时候,天上的星星能落下来一颗,让我换成钱,发给百姓。”他感叹道。
“大人,您就是星星。若没有您,我们这会儿连这粥米都吃不上呢。”大嫂笑着说。
“哈哈哈哈,那我们再多努努力吧。”他端起粥米,就着野菜吃起来。
第二日,李行简照例到田间视察,中午时分,大嫂带着几个人朝他走来。
“大人,这是城里来的大夫,说找您有事。”
“大夫?”他疑惑起来。
“李大人,小民林明轩,是济民堂的大夫,打扰您公干了。”林明轩俯身一拜,他的后面,跟着丁希睿、南星、半夏,还有济民堂的小强。
李行简看着这么一大串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林大夫,请问你有何事?”
“大人,小民带来了可让百姓饱腹的方法。”林明轩开门见山,直接讲道。
“饱腹?”
“对。”
“请细细讲来。”
林明轩指着不远处的山,说道:
“大人,您可曾听说过玉蜀黍,可知甘薯、荷兰薯或南瓜?”
“我知道甘薯,其他的没听过。”
“大人,实不相瞒,小民来自洛城县,洛城县的洛南和洛西如今都种上了玉蜀黍,那玉蜀黍不讲究地形,可种在山脚之下,且量产颇高……”林明轩将玉米的优点悉数列举。
“这世间还有此等好物?”
“是。每年四至五月之间,即可种植玉蜀黍,如今正是时候。”
师爷听到了对话,从田埂上一路小跑过来。
“骗子,又来卖假种子假苗的吧!”他气喘吁吁,满脸怒气。
“这位大哥,何出此言?小民只是来说一些助民增产的想法,哪里是行骗?”林明轩一行人满脸疑惑。
“大人,您别听他们说。前几年,县里就被骗过 ,一伙儿果木商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卖给我们的树根本就不结果子,说好是高产且味美的菜蔬,结果种出来的东西十分难吃。大人,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李行简听附近百姓说过这些事,内心燃起了烽烟,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你们几人,胆敢行骗?”
“大人,这是小民的身份文牒和路引,小民几人的确是洛城县人氏,家中开有医馆。若大人不信,尽管派人去查证。”林明轩几人赶紧俯身。
李行简接过证件,看了一番,不像有假。
“既是开医馆的,为何到我兰县管起了稼穑之事?”师爷问道。
林明轩深吸一口气,丁希睿攥紧了他的衣角。
“大人,小民虽是一小小大夫,但并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眼睛里也并非只是眼前的某个病人。任何疾病都有因,一个人的疾病与他的饮食和生活息息相关,无论在洛城县还是在兰县,小民的许多病患都有一个共同的因,那就是吃不饱饭,是穷困。”
林明轩一口气说出来,脸部涨得通红。
李行简似有所动。
“你说得好听。”师爷还是不相信。
丁希睿上前一步,说道:
“李大人,请听民妇一言。昨日,有一病人上门,他口舌生疮,我等随他回家,发现他家所在的村子在煮粥的时候都会加蓬草灰,因为他们的米太少了,煮出来都是清汤寡水,加了蓬草灰后,米汤的口感会变黏稠,但他们这是自欺欺人罢了,肚子并不会饱。而且,蓬草灰会破坏米汤的营养,让他们口舌生疮,肠胃不适。大人,我等虽是小民,但确实是心有不忍,绝非行骗之辈。”
一旁的小强也开了口:
“大人,小民是济民堂的兰小强,兰县人氏,林大夫和丁大夫说的都是真的。”
“大人,如今两县的道路已经修好,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调查。”林明轩再次俯身。
李行简和师爷相视一眼,脸上的疑色渐渐褪去。
“林大夫,抱歉,关涉民生,不得不小心谨慎些。若有得罪,请见谅。”师爷说道。
“您客气了。”
“既如此,各位请庄内细说吧。”李行简抬起手来,指向大嫂家的方向,说道。
“是。”
一行人松了一口气。
早上,几人向张老先生说明情况时,他很是激动,立刻让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