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就要暗示宫人拦住皇帝,把地上的布袋子给处理掉。
可惜,皇帝身材高挑,轻而易举的便看见了——
那个暗色的,安静的,布袋子。
最粗糙的麻布织就的袋子,随意的被扔在地上。
小小的,不起眼。
黑色的袋子,仿佛装着随处可见的杂物和垃圾。
旁边那位悲悯叹息的大师都比这个布袋子起眼。
可皇帝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那布袋子的上面,无法移开。
他整个人都像是中了什么邪术,脚灌了铅似的沉重,把他拖拽在原地,无法动弹。
心里有莫名的预感。
看到那玄色的布袋子的刹那,悲戚和绝望,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就猛地充斥在心间。
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嗓子也仿佛被塞了棉花,堵住。
低气压以他为中心在太后的宫殿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皇帝踉跄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他张了张嘴。
唇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发出喑哑难辨的声音。
问:“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没有人敢回答。
太后局促的目光躲闪着,狠狠的掐住身边宫女的胳膊。
太监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
皇帝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喜怒难辨,却比方才更加让人浑身发凉。
他声调平稳的,淡漠的问。
“朕问你们,这布袋当中、到底、装了什么?”
他分明自己就站在几步之遥,却不敢去接近。
自欺欺人。
深邃暗沉,绝望浓厚的眼底,还含着微弱的希冀。
如细微的烛火,在冬季寒风凛冽,却破败的漏风的断梁残垣里摇曳。
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
“你来说。”
他阴鸷的目光精确的落到瘫软在地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被吓得不断磕头,难闻的腥臊也从他的身下传来。
“不说?”
皇帝缓慢的看向太后,目光尖锐如刀刃,刺到她的皮上,“您来说说?”
太后一时不敢直视,“不是哀家……是、是那该死的奴才……是他自作主张,想要讨好哀家!”
“哀家不知道的……”
“你喜欢的东西,哀家怎么会动呢?”
皇帝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朕从来没有喜欢的东西……”
因为,你会把这些朕所喜爱的东西,变成朕所深深恐惧的东西。
朕喜爱吃糕点,因为以前不受宠吃不到,所以你就让人在里面下慢性毒。
朕喜爱作画,所以你让人在颜料里掺杂毒药,长时间接触会让人变得痴傻。
朕喜欢看书,所以你让人把朕所有喜欢的书上都抹了药,看完书就让朕用手吃点心。
……
朕喜欢一个人,所以,你把她毁了……
他心底浓烈的悲哀蔓延开来。
再也不去看那恶毒的女人。
皇帝,不,沈温纶,他缓缓的挪动,跪在地上,小心的打开地上的布袋。
血腥味刺鼻。
然而那奶狗头顶连皮毛都无法遮掩住的伤口更为的刺眼。
他察觉不到其他人惊异,恐惧的目光,缓缓的双手抱起那只软软的狗崽子。
放到自己的心口。
手轻轻的抚摸,梳理着它被鲜血侵润,纠缠在一起的毛发。
耐心的梳理开来,轻轻的亲了亲它的肉垫。
“……怎么不等等我呢……”
“……还没有跟我道别……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