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特是第一个进准备室的记者,也是对卡维治疗方案发生变动最好奇的记者。
在输完血回病房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除了死死压住手肘的出血点,并且吃掉了外科助理送来的午餐外,脑子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把今天的事情写进新闻报道里。
整件事儿经过这些变动之后变得平庸了许多,一旦消息变平庸,主流报社和那些主打底层玩脏套路的小报就成了街面上销售的主流,《巴黎评论这种报纸的销量可想而知。
从本意上,他并不想乱来,这有违记者的职业精神。
所以在手术剧场的观众席上,纠结的萨菲特试了试其他人的口风,想看看他们的看法。
其实在许多医生同意了卡维的观点和做法以后,他就有些放弃了。等和那些同僚交换了意见后,萨菲特终于意识到这应该不是个好主意。
直到他离开主宫医院,在街角偷听到了一段话......1】
对象是刚才和他一起去输血的记者,在费加罗报社工作,而另一位则用围巾包住了自己的口鼻,看不清脸。但从两人的对话内容来看,对方应该就是主宫医院的医生,并且就在刚才的准备室里。
萨菲特之前还以为自己的想象力已经很丰富了,谁知道现实更丰富,对方的操作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两人的对话时间很短,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他在街角听了三分钟,双手也抖了三分钟。这并不是巴黎的深秋有多冷,而是因为兴奋,一种抓住了命运稻草的兴奋。
这哪是医疗方面的问题,根本就是有悖伦理、遭人唾弃的行为。
而且涉及的是全巴黎最大医院的主任医师,以及最近火热的奥地利外科医生,不管用什么角度去写都能搞出一个惊天大雷出来,根本不愁想不出文字。
新闻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报纸也只有这样才有销路,萨菲特似乎又找到了记者的乐趣。
下午五点左右,看完了沉闷的疝气手术,听了一下午的医学专业名词,萨菲特终于回到了报社。跟着他一起回到报社的还有记录下整个过程的笔记本,以及一个相对应的庞大计划。
“编辑,我必须要得到您的同意。”
他从没有对这位肚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那么客气过,但今天不一样,自己的文章需要通过他才能被刊登在报纸上。萨菲特小心翼翼地把写了大致经过的字条塞到了他的手里,同时还给他点上了刚夹在手里的卷烟,话里话外都是奉承:
“我敢保证,明天的《巴黎评论就是第二份费加罗报......不,不不,我们卖得比费加罗便宜得多,明天一定属于《巴黎评论!”
编辑乔斯金是他的老上司了,这人有多少斤两他很清楚,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张纸条放在心上。
所以当他展开纸条后也只是微微吃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说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
萨菲特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你,你仔细看啊,是卡维,是主宫医院的产科主任,叫,叫......”
“胡吉尔·让·伯恩斯。”编辑轻哼了声,“我可不像你那么随意,主宫医院的人员配置我比你清楚得多,尤其是产科。这位胡吉尔哪儿毕业的,做过多少手术,朋友几个,‘敌人’几个,我都知道。”
“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新闻素材么?”
乔斯金眉毛微微抬起,就像看个傻瓜一样看着自己的下属:“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确定要把这件事儿写进明天的报纸?”
萨菲特知道对方还在为上星期自己酒后乱写的一篇报道生气,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消息。对方是胡吉尔教授的下属,我自己还进了准备室抽血,这些......”
“这和真的假的没关系。”
乔斯金叹了口气,把纸条伸进了油灯罩里,待点燃后扔进了烟灰缸。他看着被火苗迅速吞噬后蜷缩在一起的纸灰,摸了摸肚子说道:“有些炮弹不能炸,至少现在还不能炸。”
刚说完他就觉得这句话还不足以描述现在的情况,便改口道:“不对,是根本不该塞进炮膛,它就应该静静地待在木箱子里......甚至于造出来都是错的。”
萨菲特算是听明白了:“你又在担心什么?”
“局势不明朗啊。”乔斯金惜字如金,不愿再多说,“还是换个标题吧,这文章没办法发表。”
“就算我们不发,费加罗报肯定会发,还不如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发,不会有问题的!”萨菲特很有自信,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编辑跟前,好言劝道,“最近咱们的销量又跌了,根本比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然而乔斯金对这些话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费加罗报确实可以发,但信我的,现在这样的局势他们也不可能发。”
“没道理,这真没道理!”
“如果发了,我就给你40法郎。”乔斯金从口袋里掏了张钞票,摆上桌后往他的方向送了送,“这20先给你......别老想着一夜爆火,媒体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爆火不算什么好事儿。”
像萨菲特这样的人,钱送到怀里里反而烫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