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吃了癞呱子?咋说话呱呱声呢。”
姜青禾憋住了没笑,徐祯笑出了声,癞蛤蟆在这被叫癞呱子,稻田那边就贼多,呱呱直叫。
蔓蔓上次跟着去拔过一次稗子,边上有个伯伯抓了只癞呱子给她玩,她也不怕,一戳癞呱子肚子它就叫。
“我戳姨姨肚子,她会不会叫呱呱,”蔓蔓又问,徐祯就跟她解释,“呱呱好就是特别好。”
小娃似懂非懂地点头,爬下大轱辘车后,她想了想冲虎妮说:“姨,你拉的车呱呱好。”
虎妮叉腰仰起头,半点不害臊,“那可不,俺稳着哩,一点不抖。”
“呱呱好。”蔓蔓给她捧场。
后面姜青禾沉默地拍拍被颠得生疼的屁股,过山车都没她能颠。
这时候才睡醒的小草爬起来,虎妮两手夹住她咯吱窝,把娃抱下来。
蔓蔓站在草原上,蓬蓬勃勃的苜蓿蹿到她小腿,她摸着草芽,对小草说:“姐姐,你来摸摸。”
小草欢喜地蹦了下,她难得有这么外露的情绪,她也学着蔓蔓的样子摸草苗,蔓蔓挨着她说:“我娘说,每株草有名字,小草姐姐也有名字。”
“才不是杂草。”
小草牵着她的手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才不是爹口中说的,就不该长出来的杂草。
蔓蔓拉着她在草上跑,吁吁喘气中她喊,“小草姐姐呱呱好。”
小草脸腾得红起来,风吹过草浪,吹过她红扑扑的脸蛋,也带走了她说的,“蔓蔓呱呱好。”
然而兴奋不过片刻,蔓蔓说:“完蛋了。”
她想夹紧屁股,不过又要抽出陷在小水泡子里的鞋子,她蹲下来,静静看着沾满泥水的红布鞋子,另一只鞋前混了点泥。
蔓蔓用手拖着下巴,又看了眼只有比她脑袋大点的水泡子,最后她把另外只脚也伸进去。
反正都得挨一顿扫帚。
她就在水泡子蹦了起来,一开始她还点慌,只是小脚踏着泥水,东张西望,怕她娘从草里伸出手,一把拍在她屁股上。
可是踩水坑真的很好玩,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呀。
新鞋已经脏了呀,反正都得洗,那就玩呗。
她哈哈笑着,开始越蹦越高,泥点子往四处飞溅,草叶上沾满了,蔓蔓还喊:“小草姐姐,你来一起玩,呱呱好玩。”
小草摆着手,她不玩。她想要是苗苗姨姨要揍蔓蔓,她能拉得住吗。
拉住姜青禾的不是小草,也不是徐祯,而是虎妮,她说:“俺早就想说了,做啥拘着娃。”
“你养娃养的太草细了,醋虫子棒出子不让玩,摸草又怕娃给割了,水泡子也不让娃踩。”
虎妮指指春山湾,“俺们山洼子里的娃,哪个没在地上爬过,秋里上山都哄着伴去,一个个长得多莽。衣裳鞋挏脏了没嘛事,洗洗再穿。”
她嘀咕,“俺才闹心嘞,你瞅俺娃都不敢玩。”
姜青禾在带娃上还保有现代的思维,觉得啥都会出现危险,踩水泡子会生病,玩土太埋汰,上山有危险,捡麦粒子会扎到。
她站在那里也没说啥,徐祯牵她的手,“本来上学也是去玩,到这老给她关在家里。”
“反正衣服鞋子我保准给她刷的干干净净。”
姜青禾反思过后,她说:“玩吧,带了衣服鞋子的。”
徐祯趁虎妮往两个娃那边,亲了她一口,他喊:“苗苗。”
然后就不说话,看着娃蹦哒,姜青禾也抱臂看着,谁小时候没穿过雨鞋,经过路边积水的洼子,踩上过几脚呢。
虎妮就不懂了,她的娃咋就跟她不是一个脾性呢,小草不敢踩,虎妮把娃拎起来,放到另一边水泡子里,她说:“踩,娘哪回骂过你,娃就得黑脏点才好晓得不。”
小草试探性地踩了下,蔓蔓换了水泡子踩,她喊:“得蹦,小草姐姐,你蹦阿,我们比比谁高。”
小草也蹦,她跳不起来,就溅了一腿的泥水,脸上也糊了点,但她突然觉得好好玩。
两个娃也不瞎跑,就在很浅的水泡子里头蹦跶,草原上还有很多深水泡子,有的能淹死马。
姜青禾还是没让娃玩太久,估摸着就让她们回来,蔓蔓捂着屁股扭扭捏捏。
“又不打你,自己把鞋子脱了,晒会儿。”
姜青禾觉得玩该玩,水泡子里的水又不干净,而且泡水久了脚会发皱发白。
蔓蔓坐在倒伏的草上,脱掉湿哒哒的鞋子,仰头笑,露出两边的酒窝,“娘,你呱呱好。”
姜青禾给她擦了把泥水,又给小草脱鞋,问她,“你是癞呱子吗?”
“不阿,我是呱啦鸡,叽叽叽,”蔓蔓撅着嘴叫,她把光着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叶。
“管你啥,别给我跑了,跟小草好好待着,”姜青禾还得去扒拉草,给两娃一人一块奶疙瘩。
也没给穿鞋就拿着篓子走了。
留下蔓蔓跟小草光着脚丫躺在草地上,偶尔有小虫子跳到脚背上,就抬一抬脚,风吹得好舒服。
而姜青禾跟着虎妮一边割草,一边拾粪,而忙忙碌碌把篓子装满,坐在草地上休息时,一抬头朝霞满天,日出的金光从春山后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