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郢州所产的煤炭是黑的,难道那里就任的官员也全都会被染黑吗?”永隆帝将手中的卷宗狠狠地掷于地板上,愤愤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泰平十八年(1722年)郢州府数十名官员串联合谋,集体贪污挪用近二十万救灾款,引得先帝震怒不已,下旨彻查严办。五年前,郢州府通判贪赃枉法,再度引出腐败窝案,牵涉官员文吏三十余人。现如今,又搞出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工人集会罢工的事件出来,引得全国震动。呵呵,郢州府还真是一个多事之地呀!”
民调处总制罗康宁躬身侍立于一旁,垂首不语,惴惴地等待陛下怒火平息。
陛下登基已愈七年,随着对朝堂政务的越来越熟稔,处理国事也是更为得心应手,使得永隆帝威权日涨,早已不是当初继位时表现出的那般谨慎和小心的模样。
有传闻说,现任总理大臣韩清山已经数次向陛下辞任,并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致仕,从而彻底退出朝堂中枢,回乡颐养天年。
而永隆帝在挽留几次后,最终应允了韩阁老的请辞,准备在过完年后,便会公布此事,并下旨敕令院和元老院推举新的总理大臣人选,建立新的一届内阁政府。
届时,先帝泰平帝所安排的“托孤内阁”将正式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帝国政局将迎来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属于永隆陛下的时代。
若说此前永隆帝继位时,因年纪尚轻,未有太多履政经验,需要一帮老成持重的臣子保驾护航的话,那么现在的皇帝陛下已经羽翼渐丰,政治手腕愈发娴熟老到,已经可以驾驭这个庞大的帝国了。
五年前,陛下通过舆论成功地将郢州贪腐案搞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国性根除吏治腐败的运动,不仅削了部分世家门阀的脸面,遏制了他们试图继续垄断帝国政治资源的企图,还间接提高了皇帝陛下的威望,在无数国民面前树立了开明君主的形象。
三年前(1733年),在诸多内阁僚臣的反对声中,又联合军方和国内强硬派力主对安南开战。此战,帝国仅耗时十天便覆灭了安南黎朝,并联合广南、占城、谅国将其领土瓜分大半,势力直抵大秦边境,使得帝国声势大涨。
通过这一战,皇帝陛下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军方的信任和支持,证明帝国在年轻的皇帝领导下,依旧能将大齐的威势布于四海,依旧可以将赤色黄龙旗插向更为广阔的领地。
与此同时,永隆帝还以战时机制——尽管内阁政府曾以该战规模较小,波及范围不大的理由竭力反对帝国进入战时机制,但在皇帝和军方的强烈要求下(借口会引发齐秦战争),以及部分强硬派大臣的支持下,还是通过了帝国进入二级战时机制的决议——趁机在军、政等诸多部门安插亲信官员和罢黜持异己政见的朝臣,以此加强对政府的控制力度。
好在,这场战争仅持续十天便迅速结束,秦国也未做出任何干预,战时机制也随之解除,使得皇帝陛下籍此想要扩大皇权的谋算未尽全功。
去年,欧洲大陆上爆发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地中海事务总代表竟然不顾驻欧总代表的反对,强行推动了帝国军队对西西里岛的占领,若说此举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默许,内阁政府打死也不会相信。
很明显,皇帝又想通过在地中海搞事,将帝国卷入新的一场地区武装冲突,甚至是一场战争当中,以此来实现对帝国权力的集中和掌控。
不过,驻欧总代表也非庸才之辈,通过在欧洲大陆的合纵连横,一边缓和帝国与奥地利之间的关系,并对其施以经济援助,将对方拉过来应对法国和西班牙的军事威胁,一边通过外交串访荷兰、爱尔兰、英格兰以及普鲁士、瑞典等欧洲国家,以期建立一个潜在的反法同盟,迫使法国感受到某种威胁,吓阻对方不敢轻易对我大齐动武,从而成功地缓解了地中海危机。
要知道,法国可是欧洲大国,而且距离汉洲本土数万里,一旦爆发战争,那绝对会要在帝国境内实施某种程度上的战时机制,以尽全力击败对方。
届时,皇帝必然又会将手伸向内阁和军方,继而施加更大的影响力和收揽更多的权力。
自前明德太子意外身故,永隆帝以弱冠之龄继位后,内阁好不容趁机将帝国数十年来处于平衡状态下的权力稍稍变得朝“相权”倾斜,隐然就要实现前宋时期那般“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美好局面。
可瞧着永隆帝这些年的各种操作,明显不甘皇权“旁落”,做一个“垂拱天子”,竭力要将势弱的皇权重新“掰”回来,甚至还要隐隐压“相权”一头。
此举,让内阁诸多文官们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然而,随着齐国工商业大兴,经济发展呈狂飙突进状,不论是帝国政府,还是民间实业,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使得地方乃至中枢官员或多或少都要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之中,屁股底下就没几个干净的。
永隆帝在支持监察院推进清廉吏治、根治腐败的活动中,几乎是一查一个准,黜落了不少中枢和地方大员,多少削弱了几分内阁的权柄,而皇帝在这个过程中,却收获了巨大的威望。
在这种帝国权力此消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