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舍中。
十数位穿金戴银的胥吏家女眷,望着那位着黑彼此窃窃私语道:“这位谁啊?行走江湖的剑客!”
“我瞅着像士族公子。”
“莫不是南宫士族的南宫豹大公子?!”
“不是,我见过,这位是咱湘绣县新任县太爷。”
“县令?好年轻,好帅气!”
“是呀,只是不知县令可否有钟意姑娘,我等可有机会?”
韩香细长眸子微眯,扫过那一张张极不自在的脸,最后落到主桌。
主桌共计七人。
新郎官白京、县丞司昂、县尉曹星牧,还有刑、户、工、兵四房管事。
“怎么,不欢迎本官?”
短暂沉默后,一身大红囍袍的白京赶忙起身迎上前来,将韩香与胡冲邀至主桌。
“翠儿,快,添两副碗筷。”
“好的少爷。”
宴席继续。
白京去了后院,准备与新娘一起给诸来宾敬酒。
火热气氛,因韩香不请自来而显得极为沉闷。
一干胥吏差役不再划拳拼酒,默默吃着菜肴。
至于主桌司昂、曹星牧,还有四房管事,更是连筷子都不曾抓起。
——
不一会,着喜庆红色的白京牵着新娘柔夷来到前院。
身后跟着四名丫鬟。
一人端白酒,一人端葡萄酒。
另外两名负责倒白、葡萄酒。
最先敬酒之桌自是主桌。
最先敬酒之人自是县太爷韩香骨。
白京亲自双手自盘子里端来一酒盅,递给韩香骨,“大人,请尽饮此杯。”
韩香接过酒盅,“两位新人喜结连理,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便是县丞司昂,县尉曹星牧……
待新人离去后,韩香环视四周。
“可惜,本官心心念念的豹公子竟没来~”
南宫豹的缺席,让今日之事多少有些遗憾,不过韩香很快便扫除此种情绪。
接下来才是正餐时间。
身旁的胡冲见机离开座位。
在高台一侧找到戏班子的班头,在班头不解的神情中,往其手里塞了一袋子银钱。
“大人,您这是……”
胡冲:“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吩咐你的人,一直唱,别停歇。”
班头:“大人想听哪一出?”
胡冲思量了一小会,道:“鸿门宴吧。”
——
敬酒环节很快完毕。
时辰不早了,新郎新娘去入洞房了。
气氛开始逐渐热烈。
县丞司昂瞥了一眼闭眸沉思的青年县太爷,拿起筷子正欲夹一块鲜嫩鱼肉,
耳畔忽地飘来一阵极诡异的唱腔。
“张子房学苏秦一番辩论,说退了帐下的甲士军兵。”
“必须要求使巧计伤他性命,免留得他年的后患祸根。”
……
婚娶日子,怎得唱起《鸿门宴》来了。
司昂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又是一道嘎吱声传入耳中。
司昂扭头望去。
却见两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将白府院门缓缓关上。
司昂眯眼聚焦。
待看清两人容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名字是记不得了,可分明是县衙皂班中的两位。
前日,五月二十八,那场指鹿为马。
司昂清楚记得,这两人站队的是新任县太爷韩香。
死死盯着两人悬佩腰间的钢刀,
司昂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咣当!”
骤然一声碗碟落地的破碎声,吸引了司昂、曹星牧、四房管事在内的许多人。
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望向堂舍方向。
厅中,二三十位喝了葡萄酒的女眷、孩子,此刻东倒西歪间,栽软一地。
不少软软趴在桌上的妇人,将满桌瓷盘碗碟碰落,于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司昂心中的不安顷刻被引爆!
先是令人只觉不详的《鸿门宴》,再是那两位身着黑色劲装,腰悬钢刀,关上白府院门的皂班差役。
最后便是堂舍内一众毫无征兆软倒在地的女眷、孩子。
不等县丞司昂、县尉曹星牧,还有其余胥吏、差役回过神来。
却听嗖嗖声中,一道道身强体健的魁梧黑影若猿猴一样,自白府外跃上墙头。
四面围墙,连带守着白府院门的两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九人。
蹲于墙上二十七黑影,不约而同,俱是腰悬钢刀,手持元戎弩。
弩盒中紧密压缩在一起的十支弩箭,其箭头在月光照耀下,反射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冷寒芒。
仿若迫不及待嗜血野兽的森森獠牙。
二十九?
二十九!
县丞司昂不寒而栗。
这不前日指鹿为马,站队青年县太爷的皂班、壮班二十九人吗?!
这是要将站队南门豹大公子的其余一百八十七人,皆尽杀绝吗?!
司昂死死盯着坐在对面,青年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