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山拎着周旺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二十多个人了,扒着大棚的塑料布往里探头看稀奇。
桑榆鼓捣大棚的事,全屯乃至全乡的百姓,都听说了。
只不过没有几个看好的,都背地里说她是瞎折腾、祸害钱,大东北往上几代出多少能人,就没有一个大冬天种菜的,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还有的说她大冬天的破土,根本就是破坏风水,早晚得整出事儿来。
总体来说,没有人相信桑榆能够成功。
所以,当他们见到长得旺盛的一片绿,啥心情都有,羡慕的、惊讶的、嫉妒的、生气的。
不管是啥心情,都多多少少的,对桑榆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生出些敬佩的心思。
其实细想想,在屋子里种菜,这是多么简单的事儿呢。
远的都不说,秋天园子里吃不了的葱,那不就是在屋子里弄个槽子放点土,再把葱移栽进去,吃一冬天的新鲜葱吗?
那咋把葱换成菜、把槽子换成地面,就不相信了呢?
这是多简单点事儿啊。
然而,就是再简单,他们谁也没想出来,反而是个女人开创了先河。
说来说去,老百姓从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循规蹈矩的一遍遍重演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过日子方法,从没有想过要改变啥。
他们目前还不明白,时代变了,敢打敢冲敢创新,才是改变生活和命运的王道。
周长山拎着周旺,也不多说,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扒下周旺穿着的大棉鞋,往门边上的一个脚印那儿一放,严丝合缝,一点不差,“还有啥说的?”
“那,那,鞋一边大能说明啥呀,对不对。没准儿,就有谁和我穿一边儿大的鞋呢。村长你不能拥护一只鞋,就赖我偷东西。”周旺那不要脸的劲,是真烦人。
“行,”周长山只觉脑袋里有根弦扯得紧紧的,再说下去,可能会绷断,“那就去镇上。周刚,去,套车,上派出所。”
周旺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就开嚎,一个大男人,不如个好老娘们儿,啥也不是。
“哎呀我冤枉啊,我自己花钱买的玩意儿,硬说是我偷的,还有没有天理啊”
“拉倒吧,就你家那舍命不舍财的德性,还能舍得买煤?打死我都不信。”
“别狡辩了,赶紧给人家送回来。再干这事,送你进巴黎子。”
“快来看哪,村长吓唬人啦,还让不让人活呀”
其实事情究竟是咋回事儿,这会儿大伙已经完全还原了。
屯子不咋大,谁啥样儿,心里都有数儿。
煤拉回来,动心的不是一个两个,可谁都知道,不义之财不易发,最后动手的,只有周旺。
周长山见他死鸭子嘴硬,耐心顿失,“别嚎,站起来,去派出所,现在就走。”
“我没犯法,我不去。”
“哼,那可由不得你。偷没偷的,和大盖帽说吧,相信会给你个公平。来,你们几个一起去,压住周旺,别让他跑喽。”
事到如今,他周旺就是想承认,也来不及了。
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要,那就怪不得别人。
周长山打定主意要好好治他,不然这屯子得让他搅和翻天喽。
作为一村之长,他就不信,还整不了个无赖。
桑榆一听说去镇上,脑中灵光一闪,撒腿就往家里跑,把周南川之前交给她的东西小心装好,爬上马车。
她是受害人,当然得一起跟着去。而且,有些事,她忍了好久了,正好一次性说个明白。
周旺开始还不在乎,一副混不吝的赖样。见马车真的上了大道,而且没有停下的意思,怂了,想跳车逃跑。
可周围四五条大汉,把他防得死死的,他怎么跑得了。
也是这货平时在村里坏事做尽,大伙早就恨得牙根痒痒,好容易有个收拾他的机会,哪能让他随便跑了呢。
就这么地,周旺被押到派出所。
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轻小伙儿,警服笔挺,一身正气。
桑榆是原告,一五一十的就把周旺这些年的劣迹说了。从当初周南川父母去世他霸占房产地产和抚恤金,到逼近周南川往家交钱,还虐待他的事情,加上偷她的煤,说的一清二楚。
周旺几次抵赖,奈何前来的,都是亲眼见过事实的,纷纷给桑榆打证言,让他抵赖不得。
相较来说,偷几簸箕煤这个导火索,倒成了最不起眼儿的那个事儿。
小警察一听这么多事,还都挺大,再一算,两千来块,而桑榆说一样,拿出个东西,证明她所言非虚。
他一看事情重大,当即向领导汇报。
恰巧这领导和周长山、周南川都认识,和周南川父母还关系非浅。
而且周南川打从一进武装部,他就看上了,要不是政策不允许,他都想吸收他进公安队伍。
所以,他对周南川的事情格外关注,关于他受过的那些磋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周南川一直没有找,他也无法过问。
明年他就退休了,在退休之前,把坏人惩治了,也算是给老战友个交代了。
这不是他徇私枉法,而是涉案金额巨大,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