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吃力地拄着剑,一步一步走向妇人。
尽管她此刻气息紊乱,面白如雪,身体因疼痛克制不住地颤抖,那股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威压,依然令人心悸。
妇人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女人,拽着小女孩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满是忌惮。
先前,这女人突然窜出,几下就斩落了兽首,血光四溅,宛如一尊杀神。
那画面,一想起来就让她胆寒。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妇,她着实想不通,这尊杀神,为何非要盯着她的娃儿不放。
但凡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出言不逊。
只因这女人的眼神,好像一把寒刃,刮得她情不自禁地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恩,恩人饶命!咱是村妇,没多大见识,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恩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咱们一家……”
姜鸾没理会妇人,绕过她,径直走向她身后的小女孩。
她蹲下身,视线与小女孩平齐,声音依然清冷,却比同其他人说话时多了不少温柔:
“你背上的伤,疼吗?”
小女孩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点了点头。
姜鸾从怀里掏出一叠小瓷瓶,在地上一一铺开,手指捻起其中一个,拔开特制的塞子。
“这些是止血膏、生肌散、止痛霜……涂上后伤口就不疼了,我帮你涂在背后,可好?”
小女孩不敢置信地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姜鸾微微一笑:
“好,你转个身。”
在妇人惊愕的眼神中,姜鸾将那些看起来就很名贵的伤药一层层涂抹至小女孩的背上,动作极尽轻柔。
期间,小女孩的爹凑了上来。
他识出了地上几种伤药的价值,目露精光,刚想腆着脸伸手讨要一些,被姜鸾淡淡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一两值千金的灵药,被小女孩吸收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心疼得滴血。
很快,血珠停止了外渗,开始凝固,破损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
脊背上狰狞的血痕,消失殆尽,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肉痕迹,比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细腻光滑。
除了姜鸾,其余人皆瞪大了眼。
“大,大丫,快,快谢过恩人!”
妇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扯过女孩的胳膊就让她跪下。
女孩屈膝欲跪,被一只纤白有力的手,轻轻托住。
一道如霜似雪的声音响起。
“还疼吗?”
女孩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有一瞬的失神。
她的眉宇间分明藏着春天的暖意,整个人,却似冰雪覆盖的孤峰,散发着一种不容接近的高冷。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摇了摇头。
“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
妇人讪笑着按住她瘦削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大丫快给恩人道个别,咱们一会儿还得赶路回去……”
一听到要“回去”,女孩的乌眸里顿时流露出惊恐。
她频频回望立在原地的女人,小手刚张开,就缩了回去,怕自己脏污的手指弄脏她的裙摆。
姜鸾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乌眸,不知为何,心头再度抽痛了一下。
世间诸人,各有因果。
这一世,她选择修无情道,不想掺合进任何人的因果中。
可当她看到小女孩即将命丧于瘴兽爪下时,还是想都未想,出了手。
如今,这孩子背上的伤已然痊愈,亦有自己的血亲和归处,和她这个注定要孑然一身的人,本不该再有任何牵扯。
可她就是会情不自禁地担忧,等这孩子回去后,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她不被自己的亲生爹娘重视,又遭自己的兄弟嫌恶,她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平安长大吗?
会不会被逼着再一次涉险?
一想到种种的可能性,姜鸾脊背发寒,经络里,又开始有蚂蚁啃咬的刺痛,一点点蔓延。
“恩人勿怪,大丫从小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咱替她向您道别,咱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就祝恩人万事如意,洪福齐天……走啦,大丫,还愣着做什么!”
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双晶莹的乌眸,再度蒙上黯色,离她越来越远。
“等,等……”
姜鸾已经痛到发不出声,颤抖地伸出手,想留住什么。
同一时刻,小女孩激烈扭动身体,从妇人的手臂下挣脱。
似一只逃开猎网的小鹿,撒开蹄子奔了回来。
“大丫儿,你疯了是不是,给老子滚回来!”
女孩将妇人的谩骂声远远甩在脑后,冲到姜鸾面前,急急刹住车。
她气喘吁吁地弓腰,将手伸进贴身的里衣,掏啊掏,掏出一支通体幽绿的干瘪药草,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姜鸾终于恢复了一些,目光缓缓聚焦在女孩伸过来的黝黑小手上,顿时一惊。
细长的柱身,花朵像伞,外观看上去和“莲花”完全不搭边,更像野地里常见的长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