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百两,可他是行里的老人,这种错误让东家发现,很不应该,老脸没处搁啊。
一时心慌,血行加速,额头冒汗。
“东家……”茶掌柜五十多了,在保利行至少有十年,平素有点仗老资格,不太听调摆,李轻颜很尊重他,月银也是最多的一个,这几年做事越发懒散托大,李轻颜还是头一回当面指出他的错处,是已面子上很过不去。
“这里还有几处,我算了一下,几处加在一起,足有一千二百两之多,茶掌柜,你如何解释?”
“这个月老母亲七十大寿,又正逢小孙儿满月,家里事忙了些,所以不够细心,也是这家分店的掌柜不用心,老朽回去定重罚他。”
啰啰嗦嗦一堆客观原因,就是自己没错。
“你家的两桩事我是知道的,也送礼金过去了,你每月有四天休沐,就算两桩事用去十天,你还有十九二十天够盘账,何况头月的账都是次月初才上交,时间就更充裕了。”
她的意思是,你有事我送了礼金,做到了一个东家应有情义,而你呢,分内事都没做好!
而且,那家分店的掌柜正是茶掌柜的侄子,关系户,李轻颜原就不高兴这种任人唯亲的作派,她的保利行是有考核制和晋升通道的,只要有才能,通过考试后,有没有背景都能上升。
偏这位茶掌柜很霸道,抓着茶坊管理大权不放,独断专行,因他是母亲给的陪房,在李家几十年了,李轻颜一直给面子纵着他,结果……
这几笔账一看就是动过手脚的,做得很小心,若不是她学过财务,一般人还真难看出,一个月就能贪一千二百多两,那一年呢?
她懂水至清则无余的道理,所以,茶叶的进和出的价格,她都给了空间,这个空间就是让掌柜做主的,掌柜可以从中捞不少油水,那是在她允许范围内的,她不会介意,但有人喂不饱,太贪婪,那就不要怪她了。
正撞上她心情很不好的时候。
“您出去吧。”茶掌柜还想分辩几句,李轻颜和颜悦色地摆手,不让他多说,茶掌柜的心顿时放回肚里,到底是妇人,再精明能干又如何?
她如今可是个下堂妇,没有这几个老资历的人帮她撑着,保利行真能赚那么多?
布掌柜和瓷掌柜几个一一被叫了进去,出来时,有人坦然自若有人尴尬难堪,好在东家是个好性儿的,都给他们留了脸,没怎么责骂。
一个个都想快点离开,今天东家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中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好几了,被个小丫头骂,实在拉不下脸。
可东家没说走,还是不敢走。
心下开始忐忑,再也不见之前的悠然自得,多等一刻都在煎熬。
李轻颜自里屋出来,的里拿着一张单子,和一张表哥,云娘手中则拿了一撂表格。
“这张表格上,给各位叔他伯们都打了分,总分一百,错一笔扣十分,年底,分数仍有八十及以上的,奖五千两。”
五千两?那可是在月银以外的奖励啊,一笔非掌可观的数目,四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才一千多两,一个三百亩的庄子,一年的出息也才几百两。
大掌柜们的脸色如同打翻了五色瓶,有高兴的,有丧气的,有后悔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李轻颜让云娘将手中的表格发出去,让大掌柜们看看,自己还剩下多少分,这才到四月,茶掌柜就只剩下三十分了。
其他掌柜最多的也就八十分,还只有一个保持了。
茶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这让他感到羞耻,毕竟他是几位大掌柜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资格最老的一个,平素对待其他几位都以前辈的口吻,好为人师。
如今,反而是他这个常以前辈自居的人,考评分最低。
“东家头一回弄这种东西,我们几个……还真不适应,等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让人比了下去。”茶掌柜腆着脸表决心。
李轻颜却摆摆手,让云娘拿出一包封银:“明日起,你同你的侄儿一道,都不用去铺子里当差了。”
茶掌柜手中的茶杯掉落,热茶全洒在衣袍上,他跳起来用力抖着下摆上的茶水,满脸无措与震惊。
其他几位也很震惊,但都默默地看着。
“东家!”茶掌柜大声道:“你这是……要辞退老朽?”
李轻颜道:“不错,辞退,这是遣散费。”
茶掌柜看了眼那封银子,是银锭,垄共不过两百两的样子,这也能算遣散费?打发叫花子呐?
他一月的月银就有三十两,比六品官员还多,再加上油水和伙计上供的,一月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两。
不由大怒,大声道:“谁家铺子没有过错账,又不是我一个,为何只开了我?东家忘了当初是谁辅佐您将生意做起,这是看老朽年纪在了,过河拆桥吗?”
他气势很凶,像要吃人一样,一点也不把李轻颜放在眼里,分明就仗着自己是男人,欺负李轻颜只是个小妇人。
李轻颜冷笑:“我与你是签过合同的,你可是忘了?”
茶掌柜怔了怔,想起当初确实签过合同,合同条款大多对掌柜有利,当然也有规则制约,他细看过,但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