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侄栾琼,恭请阳侯亲启”……
摊开信筏,中年武侯默默地阅读。
栾琼他认识,两家关系不错,当初阳侯就曾拜托栾琼,在南庙内多多关照他的儿子。
只是,为何突兀的给自己写信?
是士骁在南庙里惹祸了?
带着疑问,当阳侯读到“……士骁不幸惨遭一名寒门弟子毒手,颅碎身亡”时,中年武侯瞪大眼眸,仿佛不敢置信。
反复地确认,逐字逐句的去看,阳侯双眸瞪得溜圆,瞬间覆满了血丝。
“儿子——”一道怒啸从阳侯嘴中发出。
面前的桌案崩碎,烈焰翻滚,烧灼虚空呈现一片大幅度扭曲。
“薛宝玉,我要你死!!!”中年武侯化作一道光焰,瞬息窜出房门外,沿途所过,丫鬟、杂役等,惊恐的跪倒,稽首在地。
下京。
东宫。
此地,乃宜安府的政治核心。
数年前,太子奉旨南下监国,实则发配,一直久住在下京城东宫。
大宁实行二京制,下京城内的所有衙门,几乎一比一,完美复刻了上京内所有机构。
就连天庙也一分为二,分成了北庙和南庙。
东宫重地,一处画房中,一名衣着四爪金色蟒服的青年,悠闲的执笔,在雪白的画纸上泼墨。
周边,是一幅幅完成的人形画。
那些画中的女子,姿容万千,但却没有五官,一片空白。
蹬蹬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官宦,尖细着嗓子,躬身道,“启禀太子,阳侯求见。”
“阳侯?倒是稀客。”四爪金色蟒服青年微怔,旋即淡笑道,“请。”
“是。”
片刻后,一处客厅中,满面悲容的阳侯,在喝完了三杯茶后,最终等来了当朝太子,夏后崇德。
“微臣拜见太子,太子千岁!”阳侯躬身。
他是武道大宗师,就算面见太子,也无需下跪。
这是庙堂给予武道大宗师的礼遇。
毕竟,宗师不可轻辱。
“阳侯免礼。”夏后崇德声音温和,上前将阳侯扶起。
阳侯面容悲切,说道,“请太子为臣作主!”
夏后崇德讶然道,“阳侯,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有人残忍谋杀了臣的儿子!”
夏后崇德一怔,脱口而出道,“老几死了?”
阳侯悲容一滞,旋即愤恨道,“是老八!臣最出息的儿子!”
阳侯子嗣众多,光嫡子就有十二个。
但要说最有出息的,当属三元及第、新科武状元阳士骁。
也一直把阳士骁,当做接班人培养。
“阳士骁不是拜入南庙了吗?是如何被人谋杀的?”夏后崇德眉头微蹙。
随即,阳侯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话到最后,阳侯满目肃杀地低吼,“请太子为臣作主,诛杀薛宝玉!”
夏后崇德哑然,苦笑道,“阳侯,不是孤不想为你做主,而是听此事缘由,也是在南庙规则之内,这怎好开口?”
“请太子为臣做主!”阳侯继续长拜,咬牙切齿道,“那个孽畜杀了我最有出息,最疼爱的儿子,几乎断了我阳家未来数十年的期望,若太子肯为臣作主,臣……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夏后崇德听后,目光骤然变得深沉,眸子幽幽地看着阳侯,沉默了许久。
自从他被贬下京后,南方的这些实权派,纷纷对他避而远之。
虽说表面维持着客气,对他这位储君很敬重。
但夏后崇德依旧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疏远。
特别是这群武侯、国公,疏远之意更加明显。
谁都明白,储君和皇帝,天生就不对付。
特别是这位储君,是当了二百多年的太子,地位稳固,门生故旧遍布朝野,随着时间流逝,皇帝渐老,越发的对其猜忌。
甚至将堂堂的一代储君,贬出京都,发配南方监国,可见对其忌惮之深。
这种局面下,谁又敢和夏后崇德接触过深?
阳侯算是第一个,公开表明,愿为夏后崇德效忠的武道大宗师。
起因,便是儿子被同为南庙的弟子杀了,想要夏后崇德为其出头。
阳侯的心情,夏后崇德很理解,实在是阳士骁太过优秀,这不单单是父子之情,还寄托着阳家未来几十年的希望。
“好,孤应了。”权衡利弊后,夏后崇德扶起阳侯,面容肃然。
“谢过殿下。”阳侯满面悲容。
他虽贵为武侯,但与南庙这座庞然大物相比,还是逊色太多。
而在南方,在宜安府。
有资格和南庙掰手腕的,也只有大宁储君这一人!
除了夏后崇德,阳侯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为他出头。
看着这为国征战数百年的铁血硬汉,如此凄惨憔悴的样子,夏后崇德也是满脸的不忍,神色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阳侯,你要节哀啊。朝廷离不开像阳侯这样的擎天之柱。”
阳侯听后,心中悲意更甚,“臣为国征战百余年,负伤无数,几度陷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