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善拿着钱袋子一脸茫然,见苏淡云过来,不知所措地道:“姑娘,这是?”
苏淡云看看街口驴车消失之处,不由得扬起一个柔柔的笑,“这是程郎君和冯娘子给的诊金,你先收着,回头复诊时再看怎么还回去吧。”
“看病付诊金本是理所应当之事,苏娘子又何必这般坚持?说实话,你要真把这银子还回去,程郎君他们恐怕会一直不得心安,这样不是更难为他们了吗?”
苏淡云被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向说话之人。
“段掌柜?”
她错愕着喊了一声。
段一海笑着点了下头,“方才恰好看到,是某唐突了。“
苏淡云笑着摇了下头,”段掌柜言重了。“
她想了想,觉得段一海说的也有道理,遂又笑着补充道:“多谢段掌柜提点,方才是小女子考虑不周了。”
段一海回了一个微笑,想到什么,犹豫一瞬,遂继续和气开了口:“不知苏娘子赶时间否?若是不赶,可否请苏娘子移步堂中一叙?”
苏淡云本想告辞,闻言微微有些错愕,然想到对方可能有什么要事需要商谈,便也没有犹豫,爽快点了下头。
段一海展颜一笑,遂领着对方去了药堂里间的一个屋子。
那屋子布置简朴,苏淡云抬脚入内,只见一进门正对面立着一架山水屏风,屏风前面放着一套会客用的桌椅,后面则能隐约看见放着一张长长的书桌,书桌上似整齐摆放了笔架、书册等物。
而那书桌后面,一个几乎与墙齐高的书架正靠墙立着,那架子从书桌后的墙面一直延伸到书桌右侧的墙面,整整两个墙面的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医书药书。
苏淡云第一次进来,本不该这般失礼地盯着别人的摆设观看,可那些书摆在那里,就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一般,对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让她一进门便控制不住地将目光粘在了上头。
段一海走到屏风前会客用的桌旁,抬眸望向面前人,这才发现苏淡云正望着那架子上的书一动不动双眼冒出金光。
见之前那个处处冷静克制的女大夫终于有了些符合她年纪的生动活泼之处,看着就似一幅黑白的画上终于点上了色彩,不但没让人觉得她失礼,反而还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鲜活和亲近。
看着,他边招呼苏淡云落座,边温和笑道:“苏娘子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某之前一直惊叹,认为苏娘子定是学医天赋过人。如今看来,苏娘子固然是有学医的天赋,但除此之外,想必也是个十分用功之人。”
苏淡云闻言,很快反应过来,猜到段一海应是看见了她望着医书两眼放光的样子,顿时面露羞赧,“抱歉,是小女子失礼了。实不相瞒,小女子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多的藏书了,所以”
段一海忙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苏娘子太客气了,这又有何好抱歉的。只是这些书一多半都是东家放在这里的,某也无法托大将书相赠。但若是苏娘子有看中的,借几本回去研究研究,某倒还能下得了这个决定。”
苏淡云一听,当即喜出望外,展颜欢喜道了声谢。
两人闲聊着,段一海很快亲自沏好了茶,又亲自给苏淡云把茶斟上。
苏淡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随后想了想,问道:“不知段掌柜留小女子在此所为何事?”
段掌柜提起茶壶,给苏淡云续了一杯茶水,眉眼含笑地朝附近站着的锦善看了一眼,道:“某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前些日子应是来鄙堂买过一回药材。”
锦善心中一惊,唰地抬眼看了下段掌柜,又下意识看向自己主子。
苏淡云虽觉诧异,却也没觉得段一海记得锦善来买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段一海在良木堂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能留意到药堂的各处细枝末节实在不足为奇。
想着,她坦然笑笑,道:“段掌柜果然慧眼如炬。”
段掌柜笑着摆了摆手,“哪有,某也是在两位走后才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来,若真是慧眼,昨日见时便能马上认出来了。”
苏淡云听着,笑而不语。
这人用这事做开场白也不知是何用意,总不会是为了跟她套近乎吧?
难道——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想着,苏淡云忍不住心口猛地突突一跳。
虽然她也没想过能一直隐藏得很好,可这么快就被拆穿,说实话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正思忖着真的被拆穿身份后该如何反应,便听段一海继续含笑开口道:“某记得当时这位姑娘买了许多药材,其中一味便是积雪草。
某在医术方面无甚造诣,倒是对这药草颇为情有独钟。某记得,这积雪草具有去腐生肌之效,如今要制作那千金难求的玉颜膏,便需要用到这一味药材。”
他语速平缓,说起话来并无任何压迫之感,可落在苏淡云耳中,却字字如锤,颇让她有些心中惴惴。
直觉告诉她,段掌柜必定是猜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看透又被当面拆开剖析的感觉着实让人不太舒服。
若不是这两日接受过段一海的帮助,她此时还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