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之前落水,里正带着我们,差不离要把西山翻遍了,瞧见你们一大家子连片的地里头,绿油油的藤子,长得满地都是,听正形叔说,是你叫着种的什么地瓜,能做粮食吃的”,柳平说着,又跳进沟里,用钹镰把手那端,不知在地里撅拉什么。
柳依依闻言心里一梗,阿爷咋这么没心眼儿,把实话都给秃噜出去了。。。。。。
这被人知道了地瓜能做粮食,村里各家各户的不得都去掐苗种啊?
完了,好生生的地瓜秧子要被薅成秃驴了。。。。。。
正心惊胆战,恨不得马上跑去西山看看情况的时候,柳平又道:“听你阿爷说,那苗子是外地商贩给你的,种成以后,结的果儿产量大,还能当粮食吃,
里正知道以后,可上心了,生怕那几块地瓜田被人们给作践了,直接在周遭搭边插了树枝子,严厉声明不许旁人进去,丫头,你跟平叔说实话,这东西真能结出粮食果儿来吗?”
还好,看来她的瓜苗还没被嚯嚯,柳依依暗暗松了口气,随意扯嘴道:“听那商贩说,只要养护得好,就能结出果儿来。”
柳平一听,停了手上的动作,顶着一张黝黑的脸,冲她嘿嘿笑道:“真要那样,咱们再不用怕饿肚子了,里正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吃刑罚了!”
“啊?为什么还要吃刑法?”,柳依依不解,问道。
“啧,你以为里正那么好当的啊?”,柳平说着,攥了一把挖好的茅草根,从沟里上来,
说道:“里正所管辖村庄,若是出现荒地,那就触犯‘荒地罪’了,以十顷地为一轮,每荒一轮,笞三十,多荒一轮,再加一等,百杖为止。”
柳依依惊得张大嘴,“不想种地也犯法啊?周遭这么多村子,地多人少的,我就不信,没有荒地。”
“嗐!哪能没有?其实顶上当官儿也知道,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是真按着荒地罪处查下来,什么里正镇令县令的,全都得受罚”,柳平用衣襟擦了擦茅草根,递给柳依依几根,
笑道:“只不过咱们里正可能岁数大了,胆子分外小些,生怕鞭笞到他身上,说是那片地真能结出地瓜果儿来,往后西山就全都种地瓜!”
柳依依听完微微愕然,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自家的地瓜会被祸害了。
待老牛吃完了草料,牛车再次朝着柏柳村行进。
柳平和柳依依则坐在车上,吃起茅草根来了。
茅草根白嫩嫩的,一节一节,长得像甘蔗似的,柳依依拿起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甜汁吃干净了,再把渣子吐出。
等到把手里的茅草根全都嚼完,已经过了西泽村,隐约能看见柏柳村的村口。
到了家门口,已接近未时。
有许多人家正在对面的地头上摊麦。
所谓摊麦,就是将扬去麦糠之后的麦子,齐整整地摊开,厚度不能超过脚面的高度。
然后脱去草鞋,光着脚扎进麦子里面,往前拖着脚行走,将齐整的麦子搅成一条一条向阳的垄沟。
摊麦的关键,要勤搅。
越是日头毒辣的时候,越要经常出来搅麦,差不多每过半个时辰就要下地搅一次。
柳文成此时就在忙活着搅麦子。
而陈氏则在院里切野菜碎,准备喂鸡喂鹅。
之前大花抱窝的十枚鹅蛋,只孵出三只鹅崽子,其余的听陈氏说,都成臭蛋了,不能吃,全部扔了。
听见柳平吁停牛车的声音,陈氏赶忙起身出去,帮着往家里拿东西。
见了面,少不得要跟柳平说上几句闲话。
听柳平说起最新的麦子统收政令,陈氏强忍不快,等他前脚刚走,便嘟囔道:“往年都是粮商们拉着车队下来收粮,这回倒好,还要自己花钱雇车去送,统收的粮价也说不上高,里外里不大合适。”
柳依依蹲在院里洗手,对着她娘说道:“娘,县令大人作为一方父母官,想来是不会害自己的百姓,既然下了这个政令,就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虽不懂,但只要照做就好,你刚才的话,可千万别出去说了。”
其实这个问题,柳依依仔细想过,觉得八九不离十。
过去两年,因着天灾,粮食收成极不景气,而今年麦收行情还算不错,倘若没有政令辖制,只怕私粮贩子会大举屯粮,再等过些时日,拿到市面上高价售卖。
到了那时,粮价不知要被翻上几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有钱也买不来粮食,买不起粮食的民众便成了流民,流民失所。。。聚集。。。起义。。。造反。。。
以前看古装电视剧上,那些反贼暴乱,好像就是从屯粮和兵器开始的。
所以这个政令下的,可谓英明,能杜绝不少后患。
陈氏听罢点了点头,“这个娘知道,只在家里说几句嘴罢了。”
说完,将粳米搬进灶屋桌上放好。
柳依依洗完手,顾不得歇息,叫着她娘忙活起来。
陈氏将割回来的茅草,一溜边理顺好,按照柳依依说的量,掐出一把,放在水里摆洗,随即甩干净水,放在笸箩上面摊晒晾干。
而柳依依则从里屋翻出石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