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私人户酿酒,每天能供应的酒量有限,比不得酒坊成规模,自然不好攀比着贵价卖,既如此,倒不如卖一款平常人家也能喝得起的平价酒水。
不过,虽说是平价,但价格也不好太低。
其一,她酿酒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不是做慈善。
其二,在酒市价格大差不差的情况下,她一上来就把米酒的价格做得太低,只怕会过犹不及,招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对标酒铺粮食酒的价格,半数之差最为合宜。
“婶娘,咱们多有来往,我就省去那些繁琐的话头了,跟你说个实在价儿”,柳依依正色说道。
梁掌柜笑着点头:“这样是最好,省得来回嘴皮子推磨了!”
柳依依指着桌上的瓷碗,慢声道:“婶娘,我家里没有角壶,来之前只用碗粗粗称量了一下,一碗可装二两半,以此类推算计了一下价格,一角壶能以六十文供货,您看可行?”
梁掌柜别的不说,算账是极快的,一角壶能装二斤酒水,那么就是一斤只要三十文。
当即惊讶道:“丫头,你没说错价儿吧?原就是小本生意,可莫要算计赔了!”
柳依依闻言心里更加赞佩梁掌柜了,不管在哪个世道里,像她这样心善的商人,都是不多见的。
之前送竹笋的时段里,梁掌柜从未挑刺压过价格,也从来没有克扣或是拖延过货款。
而眼下,若是换了别的商家,巴不得能有货物白白送上门来,哪还会像她这样,去考虑商贩的死活?
想了这些,柳依依浅笑道:“婶娘放心,我算仔细了的,不过粮食酒嘛,本钱关乎粮价,若日后米价有所浮动,那这个甜酒的价格,咱们就再商议!”
梁掌柜欣然点头,随即望向瓦罐,“刚刚看你倒酒时,罐子斜得厉害,不知装有几斤?”
柳依依答道:“婶娘,我在家称着不足七斤。”
“哟,这点酒可是不够卖的”,梁掌柜说完,冲后堂吆喝了一嗓子,“二麻子,拿酒坛和酒斗出来!”
话音落下不久,一个身着土色麻衣的汉子,从后堂快步出来,“东家娘子,东西来了。”
梁掌柜示意这个叫二麻子的,称量瓦罐中酒水的分量,
随即看向柳依依,“丫头,你赶了个好时候,眼目前我这的生意最是红火,只要你能做到酒水的品质、成色如一,我就敢保,你送来多少我收多少!”
她这话不是打诓。
因为她知晓镇上最大的酒坊,工人二十余数,饶是工艺娴熟,且有酿酒所需的木甑天锅以及发酵缸的情况下,一天也就只能产出约摸千斤酒来。
而像柳依依这种私人户酿酒,没有专门的器具,酦酵定是极慢,每日能送来三十斤就算顶天了。
柳依依面上一喜,梁掌柜这句话,就相当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只管安心酿酒即可。
刚要言谢,又听梁掌柜说道:“只不过呢,你得加大出酒量,不然隔三差五的来送一趟,食客们想喝的时候总是缺嘴,让我不好说话!”
“一定的”,柳依依扬眉,笑吟吟的向梁掌柜解释,“第一次酿酒,我这手上功夫生疏,耽搁许久,总共才出了这么些酒汁,既然婶娘评好,我也就知道这甜酒能卖得,放下心来了,再回去,加紧了酿制,下回儿再来,保证稳定斤两的送!”
柳依依从百味楼出来,直奔粮铺而去。
出门前,身上带了二百文,加上梁掌柜支付了六斤半米酒的货款,总计是三百九十文。
除去十文车钱,又花费五十五文买了一卷苇草席子,余下三百二十五文,柳依依全部拿去买了粳米。
粳米价格还是七文一斤,因为这次买的量多,天地粮铺的掌柜往米袋里多捧了一把,正好凑足四十七斤。
一切进展顺利,不到晌午,牛车就载着柳依依返回柏柳村了。
几日光景,小麦已经摊晒干了。
地头上,正在装盛麦子的农户,远远看见牛车驶来,不等看清,就已知车上坐着的是谁了。
一边忙活,一边开始扯嘴。
“我看柳平那辆牛车,快成玉枝家专用的了!”
“叫我说还是玉枝好命,竟然能跟里正一家攀上亲,这回头村里多少好事,不都便宜了她家去?”
“小点声!嘴上没把门的,也不怕让人听见了!”
“听见怕啥的?本来就是!两家原本就沾亲带故,这会儿再结成亲家,亲上加亲,又是一个村的,往后有啥好饭食,不都往自己碗里扒?”
“这么说倒也是!儿子跟里正孙女成了亲,这闺女也不是家里头的人,听说又琢磨出新营生了,好像是酿酒还是别的,总归是能挣来钱的,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哎!恁们几个啊,也不能光看好的,早些年,陈玉枝也是受足了苦,难啊!”
“是,一个妇道人家,屋头没个男人,日子不好过呀!好在这老天爷啊,眼珠子亮堂着嘞,管会叫你苦久了,再扔点甜头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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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坐在车上,或多或少地察觉有不少目光在注视自己,她只当没有察觉,眼神直直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