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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是你(3 / 3)

英俊道:“阿叔,你热不热?”

英俊道:“尚可。”

阿弦道:“我身上热得很,我去洗一洗,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英俊沉默:“哦……”

阿弦便去井里打了一盆水,自回了柴房,心不在焉地擦洗了一番。这井水冰凉,洗过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发起冷来。

先前在堂屋里跟英俊对坐,倒也没觉着怎么样,如今回过味来,阿弦忙捡了一件旧衣裳披了,摸索着系带。

她心里着忙,探头看时,却见堂屋里空空如也,竟然无人。阿弦一惊:“阿叔?”忙掩着领口跑出来,果然堂屋里并无英俊,阿弦悬着心跳进东屋,却见英俊俨然正坐在炕上。

阿弦抚着胸口:“差点儿没把我吓死,阿叔你不声不响地跑进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你……”

英俊原本正凝神“看着”阿弦,此刻忽然慢慢地将头转开。

阿弦只顾惊那“失而复现”,低头才发现没系好的衣襟因方才松手的时候已经开了,露出里头的绛红肚兜。

一惊之下,忙又掩起来,却自觉犯了傻,以为他不见了,衣裳都顾不得穿好就往外窜。

阿弦咕地笑了声:“得亏……”

得亏老朱头不在家,也得亏英俊“看不见”。

利落地系好了衣裳,阿弦道:“这里头比外头还闷热,我给阿叔打点水擦洗一下。”

英俊咳嗽了声:“阿弦。”

阿弦止步:“什么事?”

英俊道:“你伯伯怕你心里闷着有事,才特意出去了。”

阿弦一愣,英俊道:“有什么不能跟你伯伯说的,可愿意说给我么?”

兴许是因为才擦过身,火燥的心情舒缓了些,也兴许是英俊的声音、语调、以及那种虽看不见却在静静倾听的模样太过打动人。

阿弦将今日遭遇的种种尽数告知了他,连预见袁恕己的“将来”也未曾隐瞒。

阿弦道:“我也不忍心去杀死一个孩子,但是我很怕,怕将来大人真的被蒲俊所害,阿叔,我真不是心狠手辣,我只是受够了时不时会看见袁大人遇害的场景。”

英俊道:“我知道。”

阿弦道:“阿叔觉着我是不是做错了?”

英俊道:“你并没有做错,你只是想维护袁大人而已。”

阿弦忽又想哭,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喃喃道:“那一刻,我真的想亲手杀了蒲俊。但是袁大人不相信我。”

英俊道:“他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敢认。”

阿弦不懂。

英俊道:“比如现在有人跟你说我会死于非命,你肯深信不疑么?”

“不会的!”阿弦冲口而出。

英俊一笑:“你这会儿的心思,就是袁大人那一刻的心思。他不是不信你,他只是……恐惧,还有些怒意。毕竟他那样飞扬跋扈的人,如何肯承认自己会死在一个弱质少年手中呢?”

阿弦呆怔,若有所悟:“那……我该怎么做?”

英俊道:“在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人会预料到纤毫不差,甚至是你。给袁刺史一点时间,你也不必再为此苦恼,明日去府衙就知道该如何了。”

阿弦颇为宽慰。

她回到柴房,半梦半醒里,隐约听见门响。

是老朱头回来,喃喃道:“阿弦,你该管教管教玄影了,把他给惯的,我大发慈悲给他块下水,他居然一狗脸的嫌弃!”

阿弦听着“一狗脸的嫌弃”,梦里也笑出声。

玄影似乎自知理亏,拱开柴房的门进去趴在床边儿。

老朱头抻脖子看了看,见阿弦耷拉着手在抚摸玄影狗头,面上依稀有些笑意。老朱头长松口气,放轻手脚将门带上,自去厨下料理东西。

处斩了马贼之后,豳州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安泰。

距离善堂挟持事件也已经过了十天了。

次日阿弦依旧去府衙,因昨儿跟袁恕己不欢而散,不想自个儿再主动凑过去,心想反正他若有需要便叫人来传了,于是一头钻进府库。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吴成派人来叫,道:“大人让你速去善堂。”

阿弦只当是有什么公干,一路来至善堂,见工程进展迅速,先前曾央求过她的那工匠见她来到,满面喜色。

原来数日前袁恕己亲自过问了工钱拖欠之事,责打了两个弄鬼的工头,补发了欠下的工钱,因此工匠们都十分高兴,至为感谢阿弦。

阿弦问了袁恕己人在何处,沿路而去,正找寻间,忽然耳畔听见响亮地念诵之声,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犹如一个信号,阿弦浑身绷紧,惊慌而茫然地四看。

正在紧张之时,童稚的声音又继续往下,却是:“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阿弦呆立原地,苦思出神,身后响起一声咳嗽。

来者正是袁恕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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