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从床上一跃而起, 冲到门口。
正拉开门,便见到对面陈基的房门也被打开, 是陈基跳了出来。
两人相对,陈基不等她开口, 便低声问:“你听见了?”
阿弦道:“外头有响动,是怎么了?”
陈基道:“不知,弦子你留在屋里,我去看看。”
他把阿弦往里屋推了一把,自己握着铁尺,开门跃了出去。
夜冷月明, 漫天清辉, 地上薄薄地霜雪映着月光, 看着十分幽静。
整个院中却悄然无人。
就连先前的异动也仿佛消失了, 天地无声。
陈基不敢怠慢,攥紧铁尺。
正要靠近院门, 玄影已抢先一步, 立在门侧向着院子外昂首叫了两声。
夜色寂静, 犬吠声传的格外悠远,陈基“嘘”了声, 将门打开。
门口的路上也同样空空如也, 陈基先是左右一扫,复定睛细看。
因才落过雪, 深夜又无闲人经过, 地上本是洁白一片, 但此刻却有多处凌乱的痕迹,果然是十数枚脚印,在院墙外的脚印最为杂乱,又有几行绵延向远街。
玄影跑出门,向着那脚印消失的方向追出十数步,又停下来,扭头向着院墙处吠叫两声。
陈基本要追踪过去看看,又担心阿弦独自一人在家里,于是忙唤住玄影。
玄影在原地转了会儿,才随着他退了回来。
依旧将门关紧,回头见阿弦正站在屋门处站着:“如何?”
陈基道:“有古怪,看着像有人来过,开门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弦扫一眼旁边,是啊,没有人影,但却有……
阿弦道:“我之前听见有人打斗,还以为是大哥跟人动手。”
“我也听见了,”陈基道:“可你出门的时候我也是才醒,难道是毛贼?”
阿弦道:“咱们家里没什么可偷的,何况如果是毛贼,怎么会有兵器的声响?”
陈基心里其实有个担忧,只是不敢跟阿弦说,岂料阿弦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低低道:“大哥,会不会……是因为今天到许敬宗家里,所以惹出事来了?”
陈基见她也想到这点,才笑道:“我想这个该不会吧,许敬宗好歹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还不似李义府那样恶名昭著的,难道就因为几句言差语错,立刻就要动杀手?”
阿弦道:“唉,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心中想:如果陈基似她一样,看见过许敬宗持剑杀死那孤弱女子的凶狠一面,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
陈基却又道:“今晚上处处都有疑团。假如真有人想对咱们不利,怎么连门都没入?听那动静,又像是跟人动过手似的。”
两人说话之时,外头已有数声鸡鸣。
阿弦笑道:“大哥,还是不想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又要上街当差了,趁着天还未明,先多歇会儿的好。”
陈基其实担心真的有歹人不轨,如今不明不白离开了,保不准又杀个回马枪之类。
话到嘴边,又怕引的阿弦担忧,就也一笑:“说的对,横竖将天明了,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再来作乱,你也回去睡会儿吧。”
两人各自回房。陈基却再无睡意,反而悄悄地将公服取了穿戴整齐,这才躺在床上,那把铁尺就放在手边儿。
他睁着眼睛想了片刻,复又合眸假寐。
与此同时,对面房中,阿弦却也无眠。
她坐在床沿上,玄影就蹲在她的脚旁,竖起两只耳朵,乌黑的眼珠盯着对面,嘴不住地微微抽动呲出利齿,仿佛是个示威的模样。
阿弦将手搭在它的头上,玄影方收起“怒容”,转头看向阿弦,又扬起尖嘴舔她的手。
——“这只黑狗的确有灵性,先前就算不是我,它也会及时将你唤醒。”
本来只有阿弦的房间里响起另一个嘶哑的声音。
阿弦看着对面,就在她目光所及,站着白日指引她去许敬宗府上的黑衣人,样貌仍是那样可怖,寻常人看见只怕立刻晕倒,阿弦却面不改色。
阿弦道:“你方才说是许敬宗派人来想要杀人灭口?我怎么能相信你。”
黑衣人道:“你是怪我白天带你们前往许府吗?”
阿弦道:“你知道许敬宗跟景城山庄的案子有关,才故意引我前去?还是说,你知道许昂跟许敬宗的侍妾私通,这是丑闻,并非大案子,一旦卷入不慎的话还会自断前程。你分明是想害我跟大哥。”
当初长孙无忌被拉下马,除了李义府该记头功,许敬宗当然也功不可没,两个人都是武后的马前卒跟得力重用的权臣。
不系舟的人借着鬼嫁女的风波推倒了李义府,接下来也该轮到许敬宗了。
屋内幽暗,黑衣的鬼隐没在暗影里,看不清容貌,至少不像是白日那样可怖了。
他道:“你心里不也想给那可怜的女人讨回公道吗?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而已。至于许家的龌龊事,正是一个契机。”
阿弦道:“我不要什么契机,更不想因此坏了大哥的前途!而且又引来杀身之祸……若连累大哥有个万一……”
黑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