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定会很高兴。”
孙思邈遍阅世情无数,虽不知来龙去脉,阿弦的心意他却早已知晓:“你伯伯可有什么心愿么?”
“他想让老神仙给我……”阿弦咳嗽了声,低头道:“……不过也不打紧了。”
“给你看病么?”孙思邈看了崔晔一眼:“正巧,也有人想让我给你看病。”
阿弦定了定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崔晔:“阿叔?”
崔晔道:“是,我已经把你所苦之事同老神仙禀明了。”
“不敢。”孙思邈将她的腕子松开,徐徐道:“对你而言,其他种种倒也罢了,唯一麻烦的就是容易被附身。毕竟人鬼有别,被阴灵驾驭,久而久之会对你的身子有极大损耗。可也正因为人鬼有别,你也并不是无能为力的,你其实可以自保。”
阿弦听他突然说出这些内详来,喜忧参半:“自保?”
孙思邈道:“你只需要做到四个字:定心忍性。”
面对阿弦疑惑的眼神,孙思邈道:“我虽对此玄道未有极深的研究。但从天道循环因果相生而言,阴灵侵扰对你虽是伤害,对它们来说未尝不是同样。只要你坚定心神牢固本性,他们便难以侵扰。”
阿弦若有所思,回想历来自己被附体的情形……果然,多半是在惊慌失措或者心神激荡的时候。
阿弦不由点了点头。
崔晔听到这里,忽道:“老神仙说的是,只不过阿弦的年纪正值飞扬跳脱之时,偏偏又天生性情激烈急躁的……”
阿弦听见“激烈急躁”四个字,歪头看他。
崔晔目不斜视,继续说道:“老神仙有常人难测的心胸,见解亦鞭辟入里,但……不知可有能助阿弦定心忍性的高妙法子,若能赐教一二,不胜感激。”说着拱手深揖。
孙思邈笑道:“崔玄暐,你倒是很为你这个小朋友着想,但你岂不知道?我能医人,却不能治鬼。”
“阿弦便在您跟前儿,”崔晔垂眸,忽又念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孙思邈一怔,正色看他。
原来这四句十六个字,正是孙思邈所秉持的正道,言明人命之关天紧要。
也正因如此,他才将自己的两部绝世医书都以“千金”开头,用意乃是警醒。
如今听崔晔用这四句来劝自己相助阿弦,孙思邈意外之余,又觉欣慰。
“崔天官果然不愧‘天官’之称,你才是揣摩人心,鞭辟入里。”孙思邈含笑点头。
因阿弦这般体质世间罕见,从昨儿接了她之后,孙思邈自己也在寻思是否有方法解破,但他虽然精研医理,最拿手的却还是身体之上的病疾,偏阿弦这种更属于玄道一派。
但毕竟老神仙绝非常人,这一百三十年的生涯,目睹万千世态,孙思邈非但在医术上造诣非凡,自更有一番世人皆都为之瞠目的独门心得。
太宗曾称赞他是“广成子”一流的得道神仙,而孙思邈自身的修为的确已登峰造极,他对于如何“定心忍性”,当然有不俗的珍贵见解。
而崔晔也正是因为深知这点儿,故而在听他点破阿弦的症状后,便不失时机地提了出来。
孙思邈因被崔晔说动,沉吟片刻,道:“原本定心忍性的最好法子,是‘十二少’。”
阿弦道:“什么叫做十二少?”
孙思邈道:“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为十二少。”
阿弦转头看向崔晔:“听起来……怎么像是阿叔?”
崔晔唇角一动,却又忍住,只淡淡看她一眼。
孙思邈却笑道:“不错,崔晔便是你的榜样。”
阿弦发呆,无法想象。
孙思邈道:“我也知道你难以做到,所以有一个简单的法子,我教你一篇口诀,此后你每天晚上盘膝打坐一个时辰,心中便默念这几句口诀。对你的固本培元,修神养性是最好的。”
阿弦试探问:“按照老神仙的说法,我最后会变成阿叔这样吗?”
孙思邈笑道:“哪里有这样容易。世间也只有一个崔玄暐而已。就像是世间只有独一无二的小友你一样。”
说罢便念了一篇诀法出来,乃是:“夫身为神气之窟宅,若欲存身,先安神气……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定若不散,身心凝静……”
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阿弦有些慌张:“老神仙,我一句也记不住。如何是好?”
正想是不是要劳烦他写下来,孙思邈瞥向旁边崔晔,道:“不妨事,他帮你记下来了。”
阿弦忙抬头:“阿叔?”
崔晔道:“是,我记下了,回头教给你。”
崔晔说罢,又向着孙思邈深深作揖:“此乃大道,多谢老神仙传授,不胜感激。”
孙思邈若有所思,道:“这是我想了许久的《存神炼气铭》,之前还曾想过,不知是否要将它传入世间,又该是以如何方式入世,再想不到……竟是从你跟你的小友开始,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甚好,甚好!也算是了了我思忖已久的一桩心事!”
他大笑几声,负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