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面生,气质出色,在十八弟相交之人中如此不凡的,也无非只有两位。”
袁恕己道:“哦?”
虞氏道:“一位自然是崔天官,另一位就是豳州的袁大人了。大人通身英武之气,当然不是天官大人,先前十八弟曾特意向我询问过您的事,所以我猜是袁大人。”
阿弦已忍不住道:“虞夫人怎么会在我家?”
虞氏道:“是我自请公子,许我来十八弟家里照料你的。”她向着阿弦一笑:“快先进屋说,我已生了火烧好了热水,在外头这半夜,可不要着凉了。”
阿弦还未做声,虞氏一手挽住她的胳膊,便“请”她进门。又对袁恕己道:“大人也进内歇息片刻再走如何?”
两人进门,阿弦吃了一惊——原本她一个人住,每每回家,屋里头都如冰窟一般,冬日更是难熬,有好几次水缸里的水都结了冰,要先砸开,用带着冰碴子的水洗漱。
但此刻堂下暖意融融,桌上还扣着几样菜饭。阿弦发呆之时,虞氏将炉子上的吊壶取下,热热地泡了两碗茶。
袁恕己看着她的举止,实在是无可挑剔。
却仍暗怀警惕问:“你原先是周国公府上的人?”
虞氏道:“其实我原本算是许敬宗府上的人,只是最近才去了国公府。”
袁恕己道:“小弦子叫你虞夫人,你可是周国公的侍妾?既然是侍妾,怎么会放你出来做这伺候人的营生?”
虞氏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侍妾’只是个名号,我实则就是个婢女而已。”
袁恕己皱眉,显然并不喜欢。
阿弦握了握那热茶杯子:“是公子亲口准了的?”
虞氏道:“您放心就是,若无公子应允,我又岂敢这样胆大?”
阿弦道:“但我这里,实在太过狭窄的地方,不管是谁来都算委屈了,所以先前云绫姐姐说要让人过来我才未曾答应,怎么反让您过来了?”
虞氏道:“对我而言,不管是伺候谁都是一样的伺候,可倘若……能伺候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更好。”
阿弦讷言:“夫人……”
虞氏却笑道:“这些菜饭都冷了,我去给您热一热。”
她抬脚出去厨下,玄影自来熟地跟着过去。
袁恕己目送虞氏去了,对阿弦道:“这是贺兰敏之府上的人,只怕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阿弦道:“大人还记得先前我跟你说的……跟李义府许敬宗有关的那个鬼新娘么?虞夫人就是……”
袁恕己若有所悟:“原来就是她?”
阿弦道:“是,那夜我被鬼嫁女附身,她把我当作了她的娘亲,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
袁恕己叹道:“此女看来十分不简单,你且要多个心眼才是。”
把心一横又道:“方才门外我跟你说的话,你好生想想,趁着我还没被外派之前,好歹给我个答复。”
阿弦惶然之中,袁恕己笑道:“小弦子,我是诚心诚意的,你可别辜负我一片心。”
略坐片刻,袁恕己起身告辞,他原本就不放心阿弦,如今凭空多出了一个虞夫人,又是贺兰敏之的人,心底的忧虑更重一层。
出门之时,玄影也跑来相送,袁恕己摸摸它的脖子,低低道:“别只顾着吃,好好地看着你主子。”
玄影“汪”了声。袁恕己笑道:“既然答应了,那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啊。”
送走了袁恕己,阿弦重回堂下,虞氏便打了水来叫她洗漱,阿弦过意不去:“不必、不必劳烦了,姐姐且坐一坐。”
虞氏道:“这有什么可劳烦的,我从小儿在许府里都是做这一套长大的。只是那会儿朝不保夕,直到现在……我心里才平稳呢。”
阿弦听说起许府的不堪往事,便不再做声。热水泡了脚,又吃饱了,整个人困倦不堪,便想明日再做计较就是了。
回到房中倒头就睡,睡梦中依稀听到爆竹之声不绝于耳。
次日早上醒来,窗棂纸上泛白,阿弦推开窗看了眼,地上雪了一片,屋门口处却已经被扫出了一条干净小径。
阿弦先是一惊,继而反应过来是虞氏所为,便重重地又倒了回去。
头落在枕上,忽然觉着底下有什么硌着,阿弦扭了扭脖子,回想起来从昨晚上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太倦了未曾留意。
还以为误压了什么东西,随意举手顺着枕头底下摸进去,片刻,却自里头摸出了一个红色的缎封。
阿弦意外,不知这是何物。
半晌拆开看时,却吃了一惊,原来里头竟放着十枚整整齐齐的开元通宝。
猛然直起身子,阿弦定睛看着面前的铜钱,“开元通宝”成于武德年间,由书法大家欧阳询制词书写。
阿弦从小到大,逢年过节,就算是最艰难的时候,在除夕夜晚,老朱头都会给她一两枚通元宝钱,寓意“压岁”。
先前并不懂事,得到一枚铜钱会高兴许久,然后不知不觉就花光了,后来在桐县定居,阿弦渐渐长大,老朱头的食摊也很好,压岁钱也渐渐增多。
阿弦起初还攒了些时日,把那些钱都串在绳子上藏在箱子底儿,珍爱摩挲许久,却终于因种种别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