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迷惑的目光,张浚循循善诱:“诸位可曾听说过,功夫在诗外这句话?
一首诗好不好,不仅仅决定于诗词本身的品质,也跟评审的个人喜好,朝堂上的政治气候有关。”
随即,张浚对着西南方向,遥遥拱手,“我大宋历朝圣天子在世,最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诸位可知是什么事?”
黄中此刻,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情不自禁便开口说了出来,“收复燕云!”
“不错,就是收复燕云!”张浚一拍手掌,“这首诗,正表达了燕云十六州的父老们,思念故国,翘首以待官军的急切心情,岂不是正应了圣天子所想?”
“圣天子日夜思念收复故土,挂念那些在番邦野人统治下,处境凄惨,怀念中原的父老乡亲,所以才会锐意进取,时刻不忘派兵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
“清真居士乃是天子近侍,廌山先生乃是我大宋文坛的泰山北斗,薛大人更是京东西路安抚使,位高权重,诸位试想,这样一首附和天子和百姓心意的诗,如果不能被点为全场第一,消息传出,圣天子该做何想法?燕云十六州的父老们,又该如何想?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又该如何想?”
众人听了,顿时皆是悚然而惊!
心想这个宁策,居然把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张浚说的意思,便是收服燕云,不但是朝堂上君王和大臣的共识,也是燕云的父老乡亲们的共识,用后世话语来说,属于政治正确,谁也不能公然否认这一点。
而宁策便巧妙地抓住这一点,以此为主题,写了这么一首诗,所以说,哪怕别人的诗,艺术水平比他稍强一筹,出于政治正确的原因,最终这三
名评审,也会选择宁策。
薛昂作为封疆大吏,自然是深知皇上心意,周邦彦作为天子近侍,对此也了若指掌,而文坛泰斗游酢,作为天下士子的领袖级人物,更是会把收服故土,看得比什么都重。
黄中不禁低下头,轻叹一口气。
心想自己一向自负才华,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宁策,果然是有鬼神莫测之机,洞悉人心的手段,远远超过自己。
全场一阵寂静,
只有张浚还在继续喋喋不休,“但是就算你们知道了他取胜的手段,你们能写出他这样水平的诗么?所以说,宁大人今日取胜,乃是实至名归,你等可还有不服的?”
众人继续沉默。
心想这首诗,写的确实好,把燕云十六州父老翘首以待王师的感情,丧国的痛苦,被异邦人蹂躏的凄惨,都十分形象地描述出来了。
无论从政治上,还是从艺术上,确实算得上全场第一。
眼看已经解释清楚,张浚便哈哈大笑了两声,对众人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爱惜地抱起酒坛子离去。
黄中此刻,只觉得脸面无光,于是便偷偷上了楼,楼下众多士子,人人皆是呆若木鸡,还沉浸在震撼中。
而此刻,宁策早已被人请上二楼,作为诗会的魁首,楼上自然有他一席之地。
宁策施施然坐下,程橙则乖巧地低着头,陪在他的身旁,巧的是,段媛媛恰好也坐在宁策的左侧,此刻的宁策,身旁坐着两位美女,让旁人看了,皆是十分羡慕。
尤其是段媛媛,肌肤雪白,巧笑兮然,衣衫华贵,气质雍容,俨然全场焦点,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却肯心甘
情愿地陪在宁策身旁。
斜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子,也饶有兴趣地望着宁策。
游酢轻咳一声,正待开口,却没想到宁策弹了弹衣衫,抢先说:“三位大人,下官主政郓州,日理万机,实在繁忙的很,
今日下官是专为夺取诗会前三而来,如今已有一首,且请三位大人赐下笔墨,下官再赋诗两首,为今日诗会壮一壮声色,包揽前三后,下官就要去忙工作了。”
差点被气出心脏病的薛山,刚才已经好了一会,此刻看到宁策身边坐着两位美女,说话又是如此的霸道,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仆人急忙上前,又是抚胸又是拍打后背,好一番折腾。
众人也是一阵讶然,心想这个宁策,难道居然想以一己之力,横扫全场?
听了宁策的话语,廌山先生游酢,不禁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略一沉吟,便徐徐说道:“宁策,你虽然夺得本场第一,但山外有山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宁策急忙起身,恭谨说道:“先生教训的是,但学生刚才只是实话实说。”
饶是游酢修养深厚,此刻也差点被宁策气得暴走,
包揽诗会前三,还是他的实话?
这人狂得也没边了吧?
难怪能把薛衙内给气得差点半身不遂。
薛昂见状,却是心中一动,心想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原本你见好就收,谁也奈何不了你,但现在你还想得寸进尺,囊括本次诗会的前三,你当真以为这里没人么?
无论是黄中,还是胡宪,都是大宋文坛上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若说一首诗不如你也就罢了,难道还能让你继续连胜两场?
想到这里
,薛昂当即呵呵一笑,“宁策,你既有此意,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