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斗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要么拼一个鱼死网破,要么就只能当一条俎上之鱼。
柴安风也没有什么好兔死狐悲的,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连我也不能去见皇上了?”
不料保宁却道:“旁人不行,爵爷你还不行吗?这样,小人这回就算豁出去了,爵爷你先跟我进宫去,等到了选德殿再通报皇上。小人知道皇上同爵爷要好,既是爵爷求见,那一定是会接见的。”
于是保宁便亲自推开宫门,领着柴安风往皇帝的寝宫选德殿而去。
果不其然,小皇帝赵昀这两天既不能出门、又不能见人,早就憋得快要爆炸了,一听是柴安风来了,赶忙下旨传见。
柴安风进了选德殿,匆忙行了个礼,便问:“皇上,你知道吗?襄樊的孟老将军、孟宗政,被史弥远给捉起来了,现在正押在大牢里准备问罪定刑呢!”
赵昀在宫里被闷了两天了,原想同柴安风说说闲话的,没想到柴安风开口提的就是国家大事,只能答道:“是啊,我知道。”
柴安风又道:“皇上,孟宗政老将军你是见过的,他可是朝廷藩篱,是万万杀不得的啊!”
赵昀又淡淡答了句:“是啊,我知道。”
柴安风又接着往下说:“而且襄樊那边多少骄兵悍将,都是孟宗政一手带出来的,要是知道孟老将军被朝廷冤杀了,他们无论是献城投敌、还是起兵造反,朝廷都是难以应付的。”
“是啊,我知道。”赵昀好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话。
柴安风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列出来的理由,皇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得又补充了一句:“孟老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要是被杀了,朝野内外必然说皇上是自毁长城,说不准还会把他同岳飞联系起来。到时候史笔如铁,皇上在后世能留下一个什么名声呢?”
“是啊,我知道。”赵昀的回答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表情也都是同样一副欠揍的样子。
看着皇帝这“死猪不怕
开水烫”的架势,柴安风真着了急了,忽然一咬牙,说道:“既然皇上道理都懂,那就赶紧下一道旨意,这就将孟老将军就地释放、官复原职吧!”
“这……恐怕就难了……”复读机终于换了盘磁带。
“难?哪里难了?不过是写几个字嘛!”柴安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愈发焦急起来。
赵昀其实也十分无奈,好不容易才耐住性子同柴安风解释起来。
原来武将的升迁、贬斥、调动,权力都在枢密院。枢密院掌院学名叫枢密使,按道理可以同文官领袖的丞相分庭抗礼。可如今独相史弥远独领朝政,枢密使早成了个摆设,史弥远说东他不敢往西,史弥远说屎是甜的,枢密使也只能伸出舌头尝一尝……
“其实吧,爱卿让朕下一道旨意放了孟宗政也不是不可以……可要是……要是朕前脚下了旨意,后脚就被史相国给驳了回来,那朕的面子就不好看了啊……”赵昀越说越没有底气。
可不是嘛,至高无上的皇帝,下了旨意却被臣子驳斥了回来,皇帝自己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真是把皇帝的脸面都丢光了。与其冒着丢面子的风险,那干脆装聋作哑,索性就不下这道旨意了。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不负责任,却也是人之常情。
柴安风听了这话,龇牙咧嘴地思索了许久,这才为难地说道:“可是皇上,孟宗政的女儿孟银屏就在我府上,求我来找皇上帮忙,我要是求不到皇上的圣旨,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那你的面子要紧,还是朕的面子要紧?肯定是朕的面子啊!”赵昀道,“更何况你和孟银屏又没有成婚,孟宗政又不是你的老丈人,死了就死了吧……”
这不没心没肺嘛!
柴安风又道:“皇上啊,你以为我是在替谁救孟宗政吗?我刚才都说过了,是替江山社稷在救他啊。金国完颜合达有多厉害,皇上是亲眼见过了。这么些年,多亏了襄樊有孟宗政镇守,完颜合达才稍微
收敛一点。要是孟宗政死了,樊城也丢了,襄阳还能守得住嘛!守不住襄阳,江南半壁江山就能保住了?”
柴安风越说越急,赵昀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行了,朕知道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再想想、再谈谈、再说说、再议论议论、再商量商量、再比较比较、再研究研究,“再”得太多也不过是一堆打发人的废话而已。这种废话、屁话、空话,穿越之前的柴安风,就已经听得耳朵里长茧了!
因此这种敷衍人的话,柴安风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又岂能让他屈服。
这是柴安风忽然灵机一动:“皇上,孟银屏姑娘在我府上,你知道吗?”
“知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皇帝赵昀答道,“孟银屏现在可是个要紧人,朕劝你不要同她再有什么瓜葛,等风头过去、风平浪静之后你再找她不迟……”
柴安风没有接茬,按着自己思路接着往下说:“巧了,那日孙家村的孙晚晴姑娘也在我府上。又凑巧,两位姑娘投缘,刚一见面就聊得投机。银屏姑娘就将事情同晚晴姑娘讲了……皇上,你猜晚晴姑娘是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