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你的大王?老子是地狱里的阎罗王!”柴安风笑道。
“啊!阎罗王,我死了!我死了!”那人惊呼一声,又昏了过去。
这回此人可晕得不善,四肢直挺挺趴在顽石之上,活像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大乌龟。又见他口中吐出白沫,浑似被水泡过了头的大螃蟹。
瞅着这人又像乌龟、又像螃蟹的样子,黄有功叫道:“老爷,不好了,你把这小子给吓死了。杀人偿命,这下可麻烦了!”
“麻烦个屁啊!”柴安风斥道,“没看这人手脚还在抽抽么?有死人会动的么?”
“那……那是诈尸……诈尸啦!”黄有功又嚷嚷起来。
“来来来,哪个拿把火枪来,帮我把黄有功这聒噪的家伙脑壳子给打爆了,老子听得心烦。”柴安风骂道,“算了,算了,老子亲自拿枪来打!”
柴安风当然是不会杀了黄有功的,却着实把这厮吓得不轻,赶忙捂住了嘴巴,不再吱声。
难得耳根清净,柴安风便又让孙家康把地上躺着的家伙扶了起来,又叫他取来清水、肉汤灌下去。那人喝了水、喝了汤,身上暖和起来,自然也就缓缓苏醒过来。
那人刚醒过来,又惊又惧地望着众人,眼里就跟看到鬼一样,脸上的肌肉都紧张得不断抽搐。可当他的视线移动到了柴安风脸上那一刻,他脸上的皮肉却轻松舒展开来,嘴角一扬,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刚刚因为嘴里话多挨了骂的黄有功,这下子又忍不住了:“老爷。你没把他吓死,倒把他给吓傻了!不过还好,傻瓜不会报官,这场官司,咱们算是省下了。”
“少胡说!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柴安风斥道,“这人大概是受了惊吓,得了失心疯,所以才胡
言乱语而已。”
说着,柴安风便高声招呼手下里的军医,让他来关照一下这个不速之客。
却不料这家伙反倒拒绝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没受伤。柴安大官人,不用麻烦了。”
“哦?你知道我是柴安风?”
那人支撑着站直了身体:“认得,当然认得。前两天小人还同大官人说话呢!大官人真是贵人多忘事,竟已将小人忘了。”这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弯腰行礼,可他似乎腰受了伤,刚一弯腰便疼得龇牙咧嘴。
“行了,行了。你走近点,让我看看你是谁。”柴安风道。
那人听话地走近了两步,原来不是旁人,却是那在青龙港做生意的吕宋商人许欣进。
“哦,原来是你啊!”柴安风恍然大悟,“你这厮不是海商么?买了我的货物,不赶紧扬帆起航去南洋吕宋那边卖了赚钱。没事跑到这里来作甚?”
许欣进惊魂未定:“回大官人,我是遇到了强盗了,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来。幸好遇到了大官人您,这才放下心来。否则再怎么跑下去,我要么吓死、要么累死、要么就被强盗抓了杀死了……见了大官人,小人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强盗?”柴安风道,“你这不瞎扯淡嘛!这里哪里来的强盗?”
自打南北朝以后,江南地区素来都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民风也不甚强悍,向来就没有什么强盗。而盗贼猖獗的地方,要么是山东响马、要么是江西土匪,都是一些贫困的地方,同江南这温柔乡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许欣进却是一口咬定自己肯定是遇到了强盗:“大官人,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破烂成这样了。都是小人逃跑时候被山上的树枝给划破的!”
柴安风就着火把望去
,果然看见许欣进身上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原本一个也是颇有几分身价体面的商人,看着就好像是个好几天没吃到饭的乞丐一样。
然而柴安风依旧不能完全相信许欣进的话,便又问道:“就算你小子真的遇到强盗好了。我又要问你了,又是怎么从强盗手里逃出来的?”
许欣进老实答道:“回大官人。这帮强盗狠毒得很,抢了货物、抢了银子、抢了铜钱的,他们也就放了。可遇到身上没带银子的,就扣着人不放,再让他们给家里写信,送赎身的银子过来才肯放人。大官人知道,小人是吕宋来的,等家里送钱过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小人不愿等死,就趁强盗不备,就地滚在路边草丛里,就这样偷偷逃了出来,总算遇到了柴大官人,这条小命才没有交代了。”
“呵,没想到你个当商人的,脑子还算灵活,这么九死一生跑出来,也算你前世积德了。”
“可不是嘛!我们当海商的可不容易,要防着官府敲诈,又要防着海盗劫掠。脑子不清楚可不行,那些稀里糊涂的,早沉到海水底下喂了鲨鱼了!”许欣进话语之中竟还有几分得意。
“对啊,你是吕宋商人,没事跑到这太湖边上来作甚?”柴安风又问。
许欣进砸吧了一下嘴却道:“大官人,说了那么多话,小人口干舌燥。能不能赐小人一碗水,润润喉咙?”
柴安风看许欣进神色不对、声音也有些发飘,似乎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便道:“水?这里没你的水喝,你先把话讲完了再说。你小子也是个不老实的,要是敢说半句假话……嘿嘿,老子也不杀你,也不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