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事府左中允刘理顺很是怪异。
面对赵图这番话,明明是有些道理,可又显得十分的滑稽。
给户部增加银子?
你凭什么给户部增加银子啊?
“你是想让老爹横征暴敛吗?”刘理顺问。
“是也不是!”
赵图也没解释的太多。
刘理顺笑了:“本以为你小子会有什么妙论,却不想,只是如此而已,罢,老夫仍旧会举荐你去国子监读书。”
赵图当即抱拳:“多谢刘先生好意,但……小子浪荡惯了,无法安心读书。”
这下轮到刘理顺惊诧了。
难道这小子不知道去国子监读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一片仕途啊!
老夫好心好意举荐你,你竟然拒绝了?拒绝了大好仕途?
“你听听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刘理顺望向了赵巽。
“这……”
赵巽只得苦笑。
自家儿子为何要拒绝,他一清二楚。
根本无心仕途啊!
“没法子,小的时候缺少管教,他自己浪荡习惯了,连我都管不得了。”赵巽随口解释。
“啊……”
作为老人精,刘理顺自是瞬间了然。
换做一般人,有这样的好机会,定是求之不得的,哪怕当儿子的傻,这当爹的总也要严厉斥责几句,再道歉尔耳的。
而赵巽呢?
却只是浅显的敷衍了一嘴。
人家心思根本不在此处啊!
他会意,便也没有接话,随便转移话题了。
夜色深了,酒足饭饱后,刘理顺告辞。
赵图望着门口处许久,思索一般。
赵巽见状开口询问:“怎地了?”
赵图很是平静:“这刘老倌是崇祯七年的状元?”
赵巽点头:“嗯,先前科举十次也未中,直至崇祯七年,陛下钦点状元,而且十分赏识,今主要负责教导太子殿下读书。”
“说来这老倌可是不简单,他是大儒袁可立的门生。”
“大儒袁可立的得意门生除了这刘理顺,还有倪元璐、黄道周,这三人皆不简单,文人风骨盎然。”
赵巽说了许多,赵图便只是安静的听着。
对于这刘理顺老倌学问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在崇祯十七年,大明灭亡之际,这刘理顺一家子都殉节。
还有那倪元璐、黄道周二人,亦如此!
“方才我在门外听了许久。”
赵图开口:“对于刘老倌殉节一说,虽是值得敬重,却还不够,倒是老爹您,咱们读书人,奶奶的,就得舞刀弄剑的,敌人来了就是干,这才是真殉节!”
赵巽当即哈哈大笑,前所未有的喜悦!
不容易啊!
太不容易了!
他前些年一直在外面为官,与儿子接触不多。
而今回来京城,他不知道教导多少次了,然,几乎每一次教导都会被顶回来。
到得眼前,终于是被认可了一次!
“为此当浮一大白!”
赵巽猛灌酒,顿了顿,解释道:“自缢殉节是读书人体面的方式,他们要体面,老子不要!”
赵图也是被触动了,豪情万丈:“老子也不要。”
啪!
话音刚落下,直接是挨了一个暴栗。
赵巽嬉笑怒骂:“你跟谁老子老子呢?老子跟前你也敢称老子?你看那
诸多文官、读书人,有几人敢自称老子?记住,当朝,老子的老子是独一份!”
赵图:“……”
他都快被绕晕了,但回头想来,还是大概理解。
怎么说呢,硬!
其他读书人或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粗鄙,不屑,可于自己老爹而言,可能这一声老子更有读书人的风骨。
“要不……我帮你搞一搞钱谦益?”赵巽试着问。
他也猜到老爹回京便宴请那刘理顺的因由了, 想当更大的官,继而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啊。
奈何陛下那边看自家老爹不大顺眼,跟着又弄来一个钱谦益压着老爹。
在这等情况下再想往上爬, 太难了。
单说那钱谦益的老货,文坛领袖啊,天下无数读书人仰慕他。
老爹这边拿什么跟人家玩?
“你掺和个屁!”
赵巽不耐烦摆手:“自以为有点小聪明,便可操纵朝堂了?你以为朝堂是那么简单的?”
说着,却是突然静默下去。
他停顿半刻,不禁一声叹息:“为父知道,之所以会留在京城且升官,多是你背后的功劳,这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此一点也是他发现自家儿子跟京城某些大族有联系后才反应过来的。
乍开始,他都已经做好了去四川的准备了,却不想陛下一道诏书,直接给他升了官。
那个时候,他相当的懵逼,且也私下打探过,最终都没得到确切的消息。
直至他发现余家酒肆的秘密以及那十二万两银子捐款的事情,终于确定,这背后,就是自家儿子在为他使劲。
“钱谦益的事情
,你最好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