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人死债销!”顾愿霖将酒杯倒扣在桌上,咬牙说道。
屋中众人皆是沉默,唯有顾愿霖倒扣酒杯的声音在回荡。
显得愈发震耳欲聋。
柳寒烟不再言语,静静扫视着众人,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双眸子微红,显得更加妩媚。
彻风仍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倒是泠风寒,从进门到现在都罕见的沉默,换做平时,他早就摇着扇子,讥讽挖苦、不吐脏字也能问候这令狐继业祖宗十八代了。
泠风寒抿着酒,似乎并不关心柳寒烟所讲之事。
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情绪,像是听了好多遍故事的人,内心再不起一丝波澜。
只是喝酒间隙时不时暼向云翊,似乎很想听听云翊的看法。
云翊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终于微微抬头,沉重道:“只是可怜了令狐宗业的一双儿女。”
“稚子何辜……”
且不论真相到底如何,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过,何苦牵连他们?
仅凭柳寒烟说书似的一个故事,云翊并不能评判此事的真相,更不能立即断定他喊了十几年的令狐叔叔是个诬陷兄长、谋害亲侄的不堪之人。
所以他只能叹息。尽管他心中已经有所怀疑。
他想到黄泉镇的“神秘少主”,想到那些左手手腕上有相同疤痕的死士,想到客栈里作威作福的“武林盟”弟子……
甚至,他想到了青莲宗背后的人……
云翊不敢再想下去,他捏紧袖口,强迫自己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需要真相。
“好一个稚子何辜。”泠风寒放下酒杯盯着云翊,眼神似笑非笑,轻轻重复了云翊的这句话。
他似乎极认真地看了半晌,直到顾愿霖忍不住扯他,他才回过神,扭头微微笑了。
“泠兄,可是我说错话了吗?”云翊认真道。
“没有。”泠风寒没有扭过头,眼神看着前方,慢慢道,“很好。”
“你又发什么神经!”顾愿霖不轻不重地向他肩头拍了一下,“平时怼怼我就算了,别欺负云翊。”
“呵……”泠风寒没料到顾愿霖打他这一下,反应了半晌,最终无奈笑道,
“有你顾公子在这,我哪敢啊。”
“哈!”柳寒烟也忍不住抿嘴轻笑,屋内沉重的气氛伴随着玩笑话被驱赶,轻快了许多。
云翊时常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顾愿霖烦恼,就算有也会很快被他解决,重新振作。
顾愿霖像是能驱散阴霾的阳光,总会在大家沉闷难过的时候调节气氛,缓解情绪。
至少云翊是这样觉得的,他感受到了那束光,感受到了温暖。
“多谢闻烟姑娘肯告诉我们这些。”云翊颔首。
“无妨,我说过,公子是有缘人,这故事本就是说给有缘人所听,至于听到什么,如何理解,全凭心意。”
柳闻烟起身,颔首道:“诸位公子若无事,奴家便告辞了。”
她在将踏出房门时又回眸一笑,莞尔道:“别忘了结账!”
“呃……”顾愿霖原本见云翊起身相送,便也跟着站起来,此刻身子一僵,捂着钱袋跌坐在凳子上。
钱袋子还没捂热呢。
“走吧。”泠风寒此刻才悠悠站起身,“想在这过夜吗?”
“我看是你想吧。”顾愿霖将他一军,拉着云翊出了厢房。
四人在白日里吃饭的客栈住下,准备从长计议。
——
落霞山庄。
“公子,您醒了。”
秋扬枫醒来时正值正午,饶是昏暗的密室也照进数道阳光。
温暖的日光带着春日的味道,竟让他生出一瞬躺在草地上的错念。
暮阳见秋扬枫醒来,赶忙端来药碗:“公子,您伤到了心脉,幸好伤口不深,好好静养便是。”
他在床边半跪下,轻声询问道:“公子先喝药还是先喝些水?”
暮阳语气神态一如往常,似乎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
秋扬枫看着暮阳,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
他总是这样,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好像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生气,都会无条件地站到自己这边。
他是一个合格的下属,一个合格的暗卫,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秋扬枫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忠诚。
他甚至想,哪怕暮阳有一天背叛他,离开他,他也不愿像现在这般,面对一个毫无自我、冷冰冰的人。
他想要暮阳属于他,又不完全属于他。
总归他会抓到他,将他留在身边。
“你一直在这吗?”秋扬枫还是开了口。
“是。”
“为何不离开?”
“去哪?”
“去哪都好,离开这里,离开我,你就自由了。再不会有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公子这是……要赶我走?”暮阳端药的手有些颤抖。
“不是赶,是放。”秋扬枫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