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当初贬吴喜时,确实是愤怒所致,无其他心思,但如今有沈庆之请荐,又有刘诞给的这个台阶,他便顺杆趴,说道:“确如休文所言,朕一国之君,岂会容不下一个不懂礼数的书生?朕确实有心磨练他,如今朕也愿意给他机会。” 刘诞不只是要任用吴喜,还要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因此道:“父皇,吴喜此人博闻强记,先前又做过主书书史、主图令史,儿臣想,他若助儿臣著书,可谓是人尽其才。儿臣也会对他施加教化,让他知礼数。” 刘义隆哪里知道吴喜以后会成为名将,只道刘诞是一心著书,想了想,说道:“也好。当初朕将他贬出建康,已示教训,如今再招他回来,是朕惜才。” 刘诞道:“父皇英明。”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夸赞刘义隆,歌功颂德。 …… 刘诞出了西殿,便向司农寺出发。 但他刚出宫门,刘宏便跟了上来。 刘宏道:“随王留步。” 刘诞停下脚步,等刘宏跟上,问道:“建平王有事?” 刘宏笑道:“也无何要紧之事,只是想和随王闲谈几句,我们可边走边谈。” 刘诞点头,与刘宏并肩而行。 走出去几步,刘宏道:“南平王请查废太子被流民所杀之事,随王可知晓?” 刘诞上午政事,下午农事,忙得抽不开身,根本没时间去理会刘铄,因此对这事一无所知,当下听了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平静道:“刘劭虽大逆不道,但毕竟是父皇的儿子,他被别人所杀,追查也是情理之中。” 刘宏道:“北方索虏,宗爱年初杀佛狸,十月杀拓跋余,连杀两帝,却能到如今才事情败露,佛狸虽为敌,且行事可恨,但也不失为一代雄主,何以他身死数月,无人追查真相?” 佛狸便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 刘义隆今年的北伐,便是听到拓跋焘身死,想趁虚而入,可惜还是失败而终。 刘诞点点头,道:“建平王以为是为何?” “可叹天家无私情,唯利而已。”刘宏叹了口气,“佛狸身死无人追查,是为利,废太子刘劭身死,南平王请旨追查,自然也是为利。” 刘诞道:“南平王有心夺嫡,自然是想办事讨得父皇圣心。”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还罢了。”刘宏压低了声音,“我怕南平王还别有所图,南平王向来满口仁义,实则性情凶狠。加之江公在侧,不可不防。” 刘诞神情微变。 刘诞先前的策略,便是让刘宏和刘铄斗个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因此他也知道刘铄的性格特质,那天故意把刘铄的矛头引向刘宏,如此无论刘铄如何行事,必定先除刘宏。 但是他没想到刘宏居然预料了刘铄的行事风格。 刘诞不禁感叹,他这两個对手,还真是各有所长啊。 刘诞在心里惊叹之后,问道:“建平王可有应对之策?” 刘宏摇摇头,道:“我不愿行卑劣之事,已然处于被动,若刘铄行事周密,我恐反应不及。” 刘宏这话倒也不假,有原则底线的人,很难和没有原则底线的人拼斗,因为没有原则底线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而有原则底线的人,则会束手束脚。 刘诞点头,道:“既如此,或许只能听天由命。” “不然。”刘宏摇头,笑了笑,望着刘诞,道:“我知随王不愿与我联手,我自不勉强,我只盼随王在我危难之时,仗义相救,如此我可无虞。” 刘诞闻言也笑了,道:“那么建平王觉得我会不会助你?” 刘宏道:“我虽看不透随王,但有一点,我深信不疑。” “哪一点?”刘诞问道。 “随王非无情无义之人。”刘宏语气笃定,“我以真意待随王,随王必不会袖手旁观。” 刘诞闻言好奇,问道:“建平王为何如此信我?” “因比起南平王,我只能信随王。”刘宏笑了笑,“且若随王无心大位,我比起南平王,随王自然更愿意助我,若随王有心大位,我们之间也是君子之争,无小人之斗。我也承诺,若南平王阴谋陷害随王,我也必定为随王沉冤昭雪。” 如果他们身份平凡,刘诞听到刘宏这么说,至少也会愿意和刘宏成为朋友。 但他们身份不平凡,他们都是皇位的争夺者,政治斗争里,容不得感情用事和掉以轻心。 因此刘诞道:“父皇圣明烛照,非昏庸无能之主,若南平王当真使阴谋诡计,父皇必定会查明真相,建平王适才所言,置父皇于何处?” “这……”刘宏一怔,随后道:“是我失言,但我今日之意,还盼随王思之。” 刘诞道:“若我当为之事,我自不会推辞。” “如此便好。”刘宏点点头,“随王公事繁忙,我便不多打扰了。” 刘诞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候已然不早,想必司农寺的一众官员都等急了,于是当下不再多说,向司农寺赶去。 不过刚走到一半,刘诞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刘诞没有办法,便只能先去买点吃的。 时间紧迫,刘诞买了一碗馄饨,他本想当场就吃,但突然想起马上要去做的事,是让那些官员编写《齐民要术》,于是起了借题发挥的心思,便将馄饨带回司农寺。 …… 司农寺内,一众官员们正高谈阔论玄学之术,只有陈功曹眉头紧锁,默默的看着众人。 众官员说得正起兴,刘诞忽然带着馄饨走了进来。 刘诞远在门外,便听到官员们的谈话,心中又是叹息,又是无奈。 刘宋官员,深受玄学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