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窦蔻托腮倚在自己的画板前长吁短叹。
窦文季悄悄靠近霍锦娘，正欲开口言语，却被她一记凌厉的眼神吓得立刻噤声。
真是见鬼了，这母女俩都像是撞了邪一般，一个唉声叹气了大半个时辰，另一个则默不作声地盯了大半个时辰。
“你说囡囡到底在愁些什么呢？”在窦蔻第一百零八次叹息之后，霍锦娘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我刚才就想问你来着。”窦文季撂下手中的帛书，没好气地呛声。
“莫不是大嫂的话让囡囡生了困惑？”霍锦娘满眼怜惜。“你说说，这一路要没我囡囡，咱们岂能平安到这儿？还置屋赁地。”她就想不明白，谁家要遇到这样能扛事的小女娘，那还不顶到天儿上，真正的祖坟冒青烟。怎地到了老窦家，动不动就提溜出来训斥一通。
凭啥！越想越不甘，霍锦娘倏地站起身就向门外去；她必须找大嫂说道说道。
“阿娘？”窦蔻不解的唤声。怎么阿耶堵着门，阿娘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也莫慌，索性不要再去理会大房那些事。”霍锦娘见囡囡眼神清澈如水，不似刚才那般烦忧。便折返过来拉着她的手叮嘱：“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个禅乐素宴咱们不整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女娘去劳心。”
抬手心疼的抚上窦蔻额角的红痕，当初的血口子虽然已经愈合，但终究留下了这道狰狞的暗红疤痕。平日里她给窦蔻束发时总是刻意的留些碎发遮挡一二，可这会子小女儿仰头倚靠在自己怀里，偏就将这疤痕展露出来，令人刺目。
“阿娘，你在说什么呢。”好不容易说服了众人，结果自家亲娘要来拆台。
“我不要，阿娘你要信我！囡囡一定会让你和阿耶过上好日子。”她说的诚恳，可看在霍锦娘的眼里不过是小女娘的娇憨稚语。
“什么是好日子，在娘这边，你和你阿耶无病无灾，咱们相守相依便是好日子”。她不是一个贪爱物质的人，此生也就盼着一家人平安和顺到头就是。
三餐烟火暖，四季皆安然。窦蔻戚戚，在这王权时代的现实生活可没那么多鸡汤浇灌。但瞧着霍锦娘那眼底的忧虑她却迟迟无法张口辩驳。也许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人，保护好她的“好日子”。
此时窦文季也走了过来，不言不语的只是将二人圈在臂弯中。
“实际上，我就是在愁这赚的银钱是归公还是分各人。”窦蔻闷声嘀咕。
窦文季双臂一僵；霍锦娘猛的呛咳。
敢情就他俩在这瞎担心，全然不懂自家小女娘爱财的心。
“而且，大姑母的身子也不合适参与宴会；这点是我思虑不周。”认真的挠挠头，窦蔻又是一声轻叹。
窦文舒揉了揉发烫的右耳，好端端的谁会没事念叨自己。
翌日，当窦蔻一家三口到达堂屋时，却发现自己竟是最迟的。
“哎呦，要不是母亲不允，说让你们多歇会；我早就去喊门啦。”冯月仙笑着上前打趣，全然不似昨日恨不得撕了窦蔻的模样。
窦蔻自是了解古人那点子莫名其妙的矜持劲，也不与冯月仙计较，只嘱咐着窦文季将自己的画板竖在堂屋正中。
可霍锦娘这边，横竖就没那么自在。也不接话，避过冯月仙径直来到窦顾氏的跟前行礼问安。
冯月仙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羞恼；依旧心情敞亮的紧跟着霍锦娘，时不时的搭上几句。
“阿婆，既然人都齐了；那我就说啦。”窦蔻腰杆绷直的站在画板前乖巧的请示着。
在得到窦顾氏的颔首后，她环顾了堂屋其余几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冯月仙身上。
“开始之前，我要再确认一下，在座的各位是否确定要参与，并且对之后所要担当的职责无有异议！”
冯月仙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惊得连声表态“无有异议，无有异议；我们囡囡怎么说，大伯娘就怎么做！绝无二话，绝无二话！”
“大伯娘可要再仔细想一想？”
“不用想，不用想。”生怕窦蔻再难为自己，冯月仙赶紧上前与她站一起，面向其他众人。
瞧着大嫂那急赤白脸的紧张模样，窦文澜嗤笑出声。
“哪那么多异议，快些讲，你大姑母可不能久坐。”
窦蔻顺着窦文澜的话看向一旁大腹便便，浅笑淡然的窦文舒。
“既然都无异议，未免日后徒生麻烦，闹得家舍不安；咱们便将这契书签了。”窦文季突然出声，并面向众人掀开画板上蒙着的黄麻纸。
“那是？”在座的几人真正识字的并无几个；但听着窦二郎的言辞，似是要他们立字据。
“二郎，你这是何意。”窦顾氏心有不快，好端端的立什么字据！这是信不过自家人，还是信不过她这个亲娘。窦顾氏的话语中略带责备，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窦蔻身上。不用多想，定是囡囡出的主意。
“母亲，此事兹大。断不是口头上知会一声那么简单。世事无常，万一这暖冬宴出了什么岔子，被齐参军责难，有了这契书，至少不会牵连到二房以外的人。”窦文季不提冯月仙瞻前顾后，只言为亲着想权衡利弊。
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