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蜀地。
夜里些许潮热,直到月上中空,江洄才回到暂时落脚的瓦房。
谢十七的人刚轮了岗,职守于外。
江洄坐于榻上,闭目休憩。
一声风从耳边刮过,长歌的身影,悄然显现在黑暗里,他声音压得极低,恍若融进了夜色:“主上,烨都传信。”
……
凌之妍和苏奈被一人塞了把扫帚,绎山道人不许仆妇侍女跟随,只派了名道童,将她们领到要扫的后山阶梯处。
“此道乃道观通向道长居处的唯 通路”小童领着两人来到石阶下,交代道,“共有一百零八阶石阶,虽无旁人使用,道长却是日日要走,今天我们师兄弟也算承你们的情,偷个懒两位娘子可莫要懈怠。”
道童说完,就地守在了山门处。
苏奈脸上还有些微红肿,她不太熟练地双手握住扫帚的长柄,却听凌之妍淡淡道:“得从上往下扫才行。”"我自然知道!"
苏奈抬头,凌之妍却已经不在她身旁。
她瞪着那背影片刻,最终还是提起扫帚,选了台阶的另一侧往上攀爬。凌之妍左手提着几近一人高的扫把,右手提裙,裙子很薄,手指却难以做出精确合拢的动作,只能潦草地拢起一些。
“你刚才扇我巴掌的时候,右手不是很有力吗?”
苏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活动右于的凌之妍抬眸瞧她,苏奈也不多说什么,一把抢来她于中的扫帚,她将凌之妍的扫帚和自己的合拢抱在了一起,一手提裙,喧哈哈喧往上攀爬,将凌之妍扔在了后面。
晨间阳光正好,石阶上没有遮挡,撒落在两人的脖颈与背上,很快便出了层薄汗。
“那日在临风台上,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他?”爬到顶后,苏奈绷着脸,将半人高的扫帚递给了凌之妍,“你与他朝夕相处那么久,难道都没能读懂他吗?”阳光从侧后方照来,凌之妍的大半面容隐没在阴影里。
她接过扫帚,抬眸时眼里仍蕴着薄怒:“所以,这就是你打我的理由?”
你说他犯了错,你说他悔,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那么说他?”苏奈握紧扫把,指节因大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此刻的她,早没了讲堂上娴静专注的模样,既愤怒又委屈,眼神倒是一贯得有力。凌之妍心口一跳,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一闪即逝。
她还来不及问,苏奈眼睫轻颤,敛下了目光:"那日你们回城,我见到了。"
她声音极低,仿佛要藏进脚下石阶凹凸的纹理中,静了片刻,她又道:“那日我原是去赏曰出,却恰好见到你们的队伍入城。他 往日对他示好的人有很多,可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娘这般亲切过。”苏奈说着,目光一寸寸上移,它仿佛在扫描着凌之妍的脸,又好像要从中窥见什么。
“你说江洄?”凌之妍蹙起眉头。
他们入城那天时间很早,天街纵贯南北,两旁的茶楼酒肆确有赏日出的好地方,可距离城门较近的几家都不太奢华,仿佛与苏奈旧姓嫡女的身份不符。一直盘旋于口中的名字被道出,苏奈视线飘忽了一瞬,没有说话。
凌之妍的疑惑却倏然清晰,她脱口道:
“你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如此不庄重的话,怎能……喧之于口?”苏奈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心口砰砰乱撞着,秘密忽然被袒露在阳光下,令她握着扫帚的手又紧了紧。凌之妍不算意外,仅凭江洄那张脸,放到现代也足够刷爆热搜了,有个把小女孩暗恋非常正常。苏奈却是满脸通红,埋着头,连耳尖都变成了红色的。
“但你以为你喜欢他,就有资格评判我做了什么吗?”凌之妍抱起手臂,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
这与 与我的心意何干?”苏奈猛地抬起头,黑亮的双眸与凌之妍对视,她紧紧握住扫帚的手臂整个颤动起来,即使刻意压着声音,仍掩不住激动,“但凡懂他的人,如何不知他心志坚定。庆安新政
是先帝之策,亦是他的心血,岂容你这般肆意践踏!"
一口浊气在心间涌动。
凌之妍收敛心神,长长地吐出了一大口。
她任由扫帚横倒在石阶上,左手揪住苏奈的衣襟,狠狠将她揪至自己跟前。
苏奈没料到她突然发难,一个踉跄,差点惊叫出声。
两人贴得极近,凌之妍漂亮的杏眼泛着冷光,借由身高优势,自上而下的睨着苏奈:“我到废院的第一晚,他也是这样粗鲁,将我按在墙上搜了我身,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奈被凌之妍忽然迸发的气势镇住,呐呐道:"为何?"
“因为可能有人会借我的手伤害他,而且果不其然,那晚便有侍女带来了毒酒,史六郎的案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凌之妍道。
苏奈点头,此事她自然知道,史六郎如今还在狱中待斩。
“所以呢?”她仰起头,不服输地回视凌之妍,“他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也不能随意枉死!”凌之妍抬高声音打断了她,复又压低道,“我入废院时,时近腊月。院中唯一能住的正股四面漏风,他衣裳不多,只有一床不算厚实的棉被,殿中没有地龙,没有火盆,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