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夫妻一齐去乾清宫朝见崇祯。 崇祯特意起了个大早,见朱慈烺眼底黑青,说话又带着浓重的鼻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终究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话语不能说的太过直接,崇祯手里把玩着新献上的红枣和栗子,口中极其随意的说道:“琅哥儿,朕可等着抱皇太孙了。” 而在坤宁宫那边,情况就有些不同。 听着徐嬷嬷一大早的回报,周皇后不由担忧了起来。 照例皇子在成人之前,会由女官引导男女之事。然而或许是因泰昌帝和天启帝带来的阴影,崇祯平素对朱慈烺的教导甚是严厉。 莫说那些女官,就是普通的宫女,平素也很难接近朱慈烺。 这就会带来不少的问题,周皇后有理由怀疑,朱慈烺对于周公之事一窍不通。 听徐嬷嬷说昨晚听到了房中响动,但早上却未见落红,东宫的几个老人都猜测,似乎是太子未得其门而入。 周皇后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东宫派几名懂事的女官过去。 不过见到赵云蘅时,周皇后却是笑容满面,和赵云蘅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就赏下了首饰匣子,让宫女带着赵云蘅去偏殿挑选首饰。 借着这个机会,周皇后横了朱慈烺一眼,埋怨道:“太子妃是我和懿安皇后选的,一看就是懿德温良的姑娘,你若是冷落了她,就算母后饶得了你,懿安皇后可饶不了你!” 朱慈烺不以为然,不过在母后面前,他一向顺从母亲的意思,遂笑道:“我和太子妃昨晚都是第一次住在端本宫,都有些不习惯,过上几日,自然就好了。” 出了坤宁宫,两人又去仁寿殿拜了懿安皇后,朝见之礼告一段落。其后便是朱慈烺带着太子妃去奉天殿祭拜列祖列宗,皇帝和太子接受文武百官的庆贺,大婚仪式算是彻底的圆满。 虽然各地在平日都在哭穷,然而太子乃一国储君,身份终究不同。未来的皇帝大婚,各地官员人免不了要表明心迹,倒也上了不少的贡品。 而崇祯一反常态的大方,替朱慈烺做了主,手中大笔一挥,将贡品都划在了国库当中,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国库里稍微见了些银两,内阁里又没有了魏藻德和方岳贡的针锋相对,文渊阁这几日的气氛也轻松了下来。 处理完公事,几个阁臣还会聚在一起,偶尔说几句笑话。 这日几个阁臣在文渊阁刚处理完公务,一同聊着西南的局势,范景文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急切道:“各位,大事不好了!” 几人不由大吃了一惊,齐齐等着范景文下面的话,魏藻德含笑问道:“梦章,有什么大事,值得你如此紧张?” “皇上又下发了旨意!这次真的是大事!” 范景文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干脆将手中的那张纸送到魏藻德面前,“魏阁老,这是司礼监那边送过来的副本,您看看就知道了。” 这一两个月以来,皇帝绕过内阁下发旨意,已经是常态。魏藻德随手接过,不过是看了几息,惊得双手发颤,差点将手中的纸张扔了出去。 饶是他一向善于应变,此时嘴唇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皇上这……这也太离谱了,太子大婚这才过了几日,就让太子去凤阳守陵?”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惊,纷纷聚拢了上来,待确定了纸上的内容,不由面面相觑。 “梦章,这……司礼监没说别的?皇上怎会如此对待太子?” 丘瑜这几个月一直忙于太子的大婚,对这封所谓的圣旨抱有深深的怀疑。 对于皇室成员来说,说是去守陵,其实和被流放差不了多少。 原唐王朱聿键,因私自招兵买马,崇祯九年被废为庶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以守陵的名义被软禁在凤阳。 然而太子的身份可是不一样,除非有意谋反或者面临废黜,才会被皇帝安排去凤阳守陵。 从这次大婚可以看得出来,明明皇帝对太子关怀备至,连大婚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要过问,如何会发太子去凤阳守陵? 范景文最是气愤,拱手朝其他人行了一礼,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天家之事,总要有个规矩。太子乃是正朔,且多有仁义之名,今无故遭贬,是乱家国之兆,老夫定要去和皇上论个明白,望各位助我声势。” 丘瑜和倪元璐皆点头称是,等着魏藻德示下。 魏藻德想了几息,正要说话,只听王家彦道:“各位先生不必着慌,太子此去不是守陵,是谒陵。” 众人皆是一愣,守陵和谒陵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一样。太子作为国之储君,大婚之后,去凤阳拜祭列祖列宗,实属理所应当。 这在本朝也有过先例,当年懿文太子在世时,曾多次替代太祖去皇陵拜祭;宣宗章皇帝为东宫时,也多次去凤阳谒祭。 盖因近日京中多有对太子不利的传言,旨意中又写的极其含糊,因此,众人都以为崇祯是将太子发往凤阳。 听王家彦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四人皆瞩目以视,王家彦指着手中的纸张道:“各位请看这句,‘安朕心于万里,奉先祖以晨昏’,太子此去凤阳,皇上还派了一千军随行,显然皇上对皇陵修缮起了疑心,担心地方中饱私囊,命太子监工去了。” 范景文当即抢过了纸张,又仔细看了一遍,不由转怒为喜,讪讪笑道:“还是开美看的仔细,我老眼昏花,险些误了大家。” 丘瑜和倪元璐皆是大笑,魏藻德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随即便舒展开来,笑的极是欢畅。 同样的一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