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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闲敲棋子(1 / 3)

宅院内的一应事物已蒙上了一层极浅的灰尘,陈设却还是如往昔一般简洁。林宣明在大理寺吏员的的带领之下,步入了正堂之中,而此刻正堂的地面之上正整齐地堆放着吏员口中的“可疑”之物。

“侍御史请看,便是这……两册日记。”那吏员径自弯下腰拾起一册书卷递与林宣明。

林宣明这才看清所谓“两册”究竟为何称得上奇怪——第一册尚且完好,而第二册的后半册的纸张不知被何人粗暴撕去,看断口处的磨损,却似乎并非近日所有。

“这证物……我可以看?”

吏员自是颔首称是:“杜寺卿有交代,目下宅院中的调查尚未结束,侍御史自可借机一观。毕竟若到了证据入大理寺卷宗库之时,再想调用便少不得要去请御史台的公文了。”

“如此,替我谢过杜寺卿。”林宣明简单地道过谢,便自觉地让至正堂角落不干扰他们继续调查,而后小心地翻开了这第一册书卷。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洒脱不羁的草书,这熟稔的字迹和着书页上极淡的墨香,令林宣明恍惚觉得故人音容犹在。

他略一定神,而后便从第一页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一册看来亦是残篇,毕竟第一篇记事之上已赫然写着“至德元载八月初三”的字样。

林宣明再一看那日的记录,却是在意想不到之余又不免会心一笑——“踏雪今日吃得多了,不消食,明日该少给它做些晚餐。”

顾清濯到底还是那个顾清濯。

他向后翻了一页,正见得相隔数日之中的记录之中仍是离不开“踏雪”二字,终是无奈地笑了笑,又匆匆翻过了数页,在“至德元载九月二十七”一条中,到底是看见了略长一些的记录。

只是……

“至德元载九月二十三:今日秦寺卿又告了假,那些积攒的案卷便又到了我手上——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前一天批完再走,下一次绝不再帮忙了!”

乍见得“秦寺卿”三字,林宣明的神色难免一黯,只是旋即又被顾清濯末了的那句话逗得舒展了几分。他又向后翻了一页,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行尤为龙飞凤舞的字迹:

“至德元载十月初四:唉……算了……就再帮这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四字写得尤其力透纸背。

而第一册日记至此已过了大半。

林宣明这时却也似乎并不十分急于寻找什么线索,他不紧不慢地翻阅着顾清濯的每一篇记事,那懒散而又絮叨的师兄便宛如仍在身边。

他再次翻过一页,日记中的时间已悄然接近了至德元载的隆冬。

“至德元载十一月二十七:今日与沉璧对弈,不出意料,又输了,唉……”

——

至德元载的十一月二十七正是漫长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天气。日渐西斜时,阳光倾洒入窗,照得茶楼临窗的雅间内一片碎金迷离的温暖。

“顾师兄,”苏沉璧端坐于案前,手中拈着的黑子清脆而落,而他则噙着些许恬淡的笑意,微微抬起头来,“看来这一局棋亦是大势将定。”

他这样说着,略一侧目,便经由茶楼半开的窗牖,遥遥越过熙攘的长街,望见了大同坊中院墙深深的高府。

苏沉璧所言的“棋局”自然并非只是眼前的黑白纵横。

“沉璧啊沉璧……”顾清濯半倚着窗棂随性侧坐,将苏沉默的这一番目光变化尽收眼底,他此刻闻言,便朗笑着摇了摇头,“这三个月里你我已断断续续手谈了四局,只差今日便能决个胜负了——可惜啊,我还是学艺不精。”

自他们暗中加紧对高府的监视以来,近三个月中已将那些颇有嫌疑的内线试探过了大半。在设下隐秘之局先后杀死四名叛徒后,如今便只剩下了近来需要除去的最后一人。

顾清濯仍是这样笑着,语意却是幽深了几分:“不过所谓‘大势将定’,到底不比‘大势已定’,沉璧可要留心了。若是冒进,我便仍有翻盘的机会。”

“是么?”苏沉璧从容地笑了起来,再落一子。

二人又是互相拆过数招,这次苏沉璧的棋路却是猛然一变,每一步皆是毫不掩饰杀机的凌厉决断,逼得顾清濯于措手不及之间一阵疲于应对,又勉强撑过十余个来回,便索性笑着投子告负。

苏沉璧亦是放回了指间拈着的黑子,不觉一笑:“顾师兄这便告负了?还未到死局。”

“沉璧的棋路是何时变得这么狠了?可不符合你以往的性子。”顾清濯一面揣度着苏沉璧的弦外之音,一面好整以暇地端详着此刻棋盘上黑白交缠的困局,在心下通明的那一霎又道,“若不是见你这路子来得突然一时毫无准备,或许并非无法可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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